长安这个地方。皇亲国戚、达官显官、仕人豪门多如牛毛,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得罪一个,就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汉王府得罪太多人,就极有可能被人排挤,从此再无立锥之地。
对于这一点。位居皇权二十余年、深知其中厉害的李世民,心里是认识得相当清楚的。任何时候、任何人包括皇帝,都不能离了仕族豪门地支持。否则就会变成孤家寡人势单力薄。这是皇权政治里默认的铁地规律!
至于如何追查粮税一案,李世民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地思路:先去找吴仲孺问问线索,视情况而定,最后追查到一个什么程度。
稍后不久,李世民送走了颜真卿与李勉二老,稍略交待了一下府里的事情,就带着高固和郭钢这两个随从,坐上马车不露形迹的去找吴仲孺了。
不巧的是。吴仲孺恰巧出门到西市盐号办事去了,便由管家和夫人接待了他们。吴夫人,也就是郭子仪的女儿郭氏,是典型地名门闺秀,出身高贵而有涵养。从她的表现来看。这个未来岳母,对汉王也是相当的满意。不久以后。吴仲孺才被家人从西市上请了回来。
到这时候为止,李世民算是见过吴家二老了。从吴夫人的表现来看,他这个准女婿,算是成功的过了关。吴仲孺也从自己夫人地暗示里得到了这个信息,心中越发的高兴。
二人寒暄了几句,李世民直入正题的说道:“吴大人,本王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情请教。”
“哦?”吴仲孺醒了一下神,“殿下请讲。”
“近日长安城内物价飞涨,吴大人想必是十分清楚地了?”李世民问道。
“这是自然。”吴仲孺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脸模样,“殿下应该也是知道的,卑职虽然官居三品,却也是朝廷钦点的盐商。对商场上的事情,自然是知晓一些。”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才有些事情想请教吴大人:皇帝怀疑长安粮价飞涨,其中另有隐情,于是命我追查个中原因。不知道吴大人,可有这方面的消息?”
吴仲孺听到后,明显的惊了一惊,但马上镇定了下来,奇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你领了皇命,在追查粮价飞涨地事情?”
“正是。”李世民正色凝神的看着吴仲孺,肯定的说道。
吴仲孺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实说,在卑职眼里,殿下已经是卑职地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卑职近日来的观察,这粮价飞涨,也颇有些诡异。卑职经营地食盐,是朝廷硬行规定的价格,几乎没有波动。可是其他的任何物什,几乎都在成倍的翻涨。想来,都是受了粮食价格的影响。不过,卑职却还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弄明白这粮食飞涨的原因。只是隐隐听到了一些未可全信的谣言……”
李世民神色一凛,追问道:“什么谣言?”
吴仲孺看了李世民一眼,平日里悠然自得慈眉善目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和犹豫起来,迟疑的说道:“既然是谣言,殿下不可全信……不过,卑职把殿下当成自己人,也不妨说给殿下听听。卑职曾听几个同行的商人们私下议论时说起,似乎有几个皇亲国戚,在暗中支持一批地方官与商人,囤积粮食……”
“真是这样?”李世民心中既惊且怒的说道,“当真是有皇亲从背后支持?”
“不可说、不可说!”吴仲孺连连紧张的摆手说道,“殿下,依卑职的意思,这件事情,殿下不可深究,浅尝辄止的追查一下,皇帝那里有个交待就行了。个中情由,想必殿下比卑职更能想得明白吧?”
李世民也越发的感觉到了事情不妙,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却是不置可否。
吴仲孺倒也还真是挺操心这个准女婿的,坐到了李世民对面,低声说道:“至于眼下的粮荒,卑职愿意倾尽所有,帮助殿下完成使命。粮价飞涨,是那些人想看到的。他们的目的,也无外乎是想挣钱。这样吧,卑职就在关内各地,派出商队大肆收购粮食,然后转入国库粮仓,缓解眼下危机。他们不就是想挣钱么?卑职给他们钱,让他们赚!”
李世民心中一动,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吴大人……岂不是尽做赔本的买卖了?哪里像你这么经商的!”
“殿下此言差矣!”吴仲孺一改平日风范,神色肃然的正色说道,“卑职吃的是朝廷俸禄,也是靠皇帝恩泽给了我这个美差,才发了这么大家业。现如今国家有难,也正是我反哺报恩的时候。要是国家危亡,皮之不存毛将蔫附?卑职挣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呢?只要国家无事,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亏去的钱,迟早也是能赚回来的嘛!再说了,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卑职的女儿也会有得依靠,卑职这个垂垂老朽还有何所求?退财免灾,天下太平,这才是生财正道啊!”
李世民看着这个肥硕的老家伙,不由得由衷的笑了起来:“吴大人,本王今日算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虽然是个商人,却比许多位居高位的达官显贵,更识得大体懂得时局。也幸好有你这份雄厚的财力支持,不然本王……这一次还当真是难以下台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