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的空间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其他人就像是熟睡的玩偶,给人一种诡异的压抑感。
“也可能是外面的阀门没有打开?不可能,我明明检查了两遍,才进来的。”
又重复操作了三遍,逃生舱还是无动于衷,但潜艇越倾斜越厉害,隐约的还产生了一点下沉感。他不知道现在潜艇处在多少水深,但他知道潜艇一旦开始下沉,他们就离死不远了。当到达了一定深度,巨大的水压会把潜艇压成碎片,就算有逃生舱也无济于事。
“嘭”又是一声爆炸,但这一次爆炸相当遥远,关博君感到整艘潜艇只是略微摇晃了几下,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的战士们也跟着摇晃,尤其是靠斜上方的,他们几乎被半吊在了半空,就像是挂在钩子上的烤鸭。爆炸没有对潜艇造成更大的伤害,但似乎下沉的趋势更明显了。
关博君心急如焚,“不会潜艇已经降到超过深水炸弹的定深范围了吧?”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下意识的四下张望,所有人都在沉睡中,没有人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没有人睁开眼睛给他鼓励,更没有人开口提供帮助,就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起了在欧宇总部的那些经历,即使和满地的死尸在一起,他也只是本能的害怕,但从未曾在内心产生过孤独感。
此时此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间觉得深深的孤独,像是一只鸟被剥光了羽毛,孤零零的站在滂沱的大雨中瑟瑟发抖。
“没有人依靠,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了。我怎么也有一天要做孤胆英雄?狗屁的孤胆英雄,不过是个胆小的逃兵罢了.....”
将杂乱的思绪甩出脑袋,关博君抓着楼梯用目光搜索,希望能找到什么操作指南,但舱内空空如也,除了刷在阀门上不认识的恩诺思语和两件被他捡上来的破烂潜水服,什么都没有。
他爬上了楼梯顶端,将耳朵贴在舱顶细心聆听。逃生舱和外壁间流淌着微微的摩擦声,按道理来说,逃生舱和安装槽应该严丝合缝,不该有这种声音才对。
“必须得出去看看。”关博君爬下了楼梯,“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我戴了屏蔽戒指,不能使用任何技能,没办法用瞬移出舱。取下戒指的话,十二个小时就不能再次激活载体了.....所以得回到潜艇里,从潜艇找到出口出去.....”
重新回到水密门边时,关博君脑海里再次出现了潜艇的结构图,想要在水下从潜艇里出去,一般来说有两个选择,逃生舱口和鱼雷发射管中钻出来,但在德尔塔Ⅳ中,还能选择导弹发射管。那些发射管里的导弹已经全部完成了发射,里面是空的,只要从底部进入发射管,再从发射口打开发射盖,就能到达潜艇外面。
逃生舱口和鱼雷发射管都在下沉的头部,而导弹发射管在潜艇中间,从距离上来说,自然是导弹发射管最合适。
稍作思考,关博君又检查了一遍救生舱里的情况。舱内没有生成氧气的设备,全靠氧气瓶来释放氧气。内部存放的氧气瓶不能用,他能找到的可以使用的高压氧气瓶只有三个,他根本不知道三个氧气瓶里还剩下多少氧气,这些氧气又能供二十八个人使用多久。
对他来说每一秒钟现在都至关重要,不敢多耽误,拿了件破损的潜水服穿好,他重新旋开了水密门。从楼梯下到潜艇内时,还仔细检查了下水密门右侧的六个阀门,确定已经全部打开,才再次将水密门关紧。
下到船舱时,潜艇内已经斜的像是滑滑梯,他直接滑到了舱门边,打开了舱门,又继续向下滑。铺着塑胶垫的地板上沾满了水,滑行毫无阻碍。比奔跑要快捷的多,不过打开舱门要耽误更多时间。
从船尾的救生舱到达导弹发射舱需要穿过九个舱。并且一路上全是过道狭窄的各种工作舱,除了轮机舱、热交换器舱、蒸汽发生器舱等等,还有反应堆舱....关博君一路滑过去,这种感觉像是在游乐园玩惊险刺激的幻境过山车。
等他到了导弹发射舱,船身已经倾斜到了五十度。但从感官上来说,和垂直也没太大差别。关博君抓着舱门边缘,直接跳到了距离他最近的那根发射管边,抓住了侧面的管线。发射管的直径有两米多,像是从底部长上来的巨树。关博君抓着管线,踩着下方的发射管,挪动到了侧面,找到发射管的检测口,将圆形的检测口打开。钻进发射管后,他开启了潜水镜顶上的照明灯,管道里十分宽裕,边缘安装有楼梯。
他抓住楼梯,沿着倾斜的管道向上爬,越向上水波流动的淙淙声愈发清晰。到了发射管的顶部时,他转头,借着灯光摸索着找到了开盖机。在楼梯上站稳,他左手撑着内管壁,右手指尖弹出了起子,卸掉了盖板,打开了手动开启开关。
头顶上回荡着鸮啼鬼啸,即便是载体关博君也背脊发凉,这环境实在太像是恐怖游戏的场景,像是随时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从背后跳出来。他心跳如雷,哆哆嗦嗦的按下了开关。发射管的盖子向右侧滑入了凹槽。他只觉得世界变得无比幽深,黢黑如墨的海水一下就冲了进来,他打了个激灵,磅礴的压力几乎将他冲入发射管底。
幸亏海水注入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瞬间就注满了发射管,关博君抓着楼梯又重新浮了起来。但那股压迫着五脏六腑的庞大压力并没有消失,随着时间流逝维修值正在缓慢的上升。
半机械人也不能长时间缺氧,缺氧会消耗维修值,他打开了氧气瓶,将头探出了发射管,也不知道眼下是海底多深的地方,周围黑的吓人,潜水镜上的强光电筒也只能照亮不到半米的范围。
海下实在是太寂静了,光中漂浮着数不清的浮游生物,让海水显得十分浑浊。四面八方响着奇异的声音,叫人心惊胆战。关博君毫不怀疑,自己万一失手飘出去,就再也找不到潜艇啦。
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做点心理建设,在翻滚的气泡中,他摸索到了拖曳线列阵声呐,他扯着缆线像是壁虎一样爬了出去,双手拉着缆线,沿着倾斜的船身向着翘起来的尾部谨慎的移动。怪兽一样的潜艇在深海里就像一具小巧的玩具,而他在上面爬行,就如同茫茫深渊中的一只虫子。潜艇的内部发出“咔咔”的金属音,这些金属音掺杂在沉郁的大海回声中,就如音乐在耳畔奏响。只不过这音乐低沉极了,像是海底有风在呼啸,又像是身体庞大的怪物在鸣唱着招魂的歌谣。
关博君像是置身于惊悚游戏中,听着恐怖片的配乐,在择人而噬的怪兽背脊上爬行。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紧紧的揪着他的心。这恐惧感比满地尸体的欧宇总部还要强烈的多。即使是载体,他也牙关打颤,他想要是成默、顾非凡、付远卓,哪怕是杜冷在就好了,他就不会如此害怕。
“我就是个废柴啊!为什么要让我做英雄啊!这种戏份明明应该是成默或者顾非凡的,怎么沦落到了我身上?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高光,只有黑暗的缘故。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只会认为我是个逃兵。我就是个逃兵而已!但我也没有那么后悔做逃兵,我一点也不喜欢战争,我跟着大家,只是想要和大家在一起而已......”
关博君在脑海里胡思乱想,越来越重的孤独感吞噬了他的心脏。也许是强大的水压让攀爬的过程变得漫长,也许是内心的恐惧和孤独让攀爬的过程变得漫长。总之,像是经过了冗长的一个世纪,他才爬到了逃生舱的出口。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刷着红白漆的逃生舱出口盖子根本没有打开。他一只手牢牢的抓着缆线,一只手盖子的边沿凹槽凑近研究。配色像是救生圈的盖子直径足以四米,周围有八个圆孔,这些圆孔处于半闭合状态。他凑近拳头大的圆孔细看,从里面的零件判断这是扇气动门,应该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八根插销被卡死了。
关博君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气动门的故障原因有很多种,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办法排查清楚故障在哪里,就算排查清楚了,也可能因为没有配件更换修不好。现在只有想办法强行把盖子给卸下来。
平时他就热衷制作和改装各种装备,这机甲别的玩意没有,各种工具倒是齐全。戴上屏蔽戒指完全不妨碍使用这些工具,只是要注意体内的电力有限,没有办法补充。假设电量完全耗干,他这个半机械人就基本成了废铁。
但此刻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必须赶在潜艇被炸弹炸成碎片或者被水压压成碎片之前赶快将盖子打开。他的右手变幻成了切割机的模样,开始切断粗如两指的插销。
关博君凝视着熟悉的切割片转动,摩擦着钢铁在水中跳出火花,那火花像是在风中飘摇的光焰,点燃了密集的气泡拥挤着向上翻腾。他反而没有那么心慌了,像是投入了工作,就跟往常在制作什么配件一样。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潜艇渐斜,快要变成陡峭的悬崖。下坠感越来越明显,周围的海水越来越浑浊黑暗,他似乎彻底的沉入了幽冥,只有他一个人的幽冥。他忽然间想起了在网站上看到过巨物恐惧症的图片,所有的图片都是在深海一样的环境中,也只有在深海中巨物才会如此令人心悸。他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发毛,似乎回头就能看见背后潜伏着一个庞然大物。
没有巨物,但他却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听到了“咯、咯、咯”装甲破碎的声响。瞥了眼手臂上的装甲,已经产生了细细的裂纹,维修值也在加速上升,庞然的压力带着致命的恐惧感一丝一丝迫近,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选择作一个重装战士。
关博君加快了速度,体内的电能飞速消耗,终于在快要见底时,他已经切断了七根插销,还剩下最后一根没有切断。这时他已完全看不见头顶有一丝光照,海水的浑浊感也不见了,漆黑如墨。潜艇也几乎垂直成九十度,下降的速度如同在乘坐降落的气球。
他颤抖着挪动到了最后一根插销的位置,刚把位于盖子边缘的圆孔切开,给切割片向下切断插销的角度,就听到了报警的声音,那是本体危险的报警声。
关博君脑袋一炸,本能的就想要脱掉屏蔽戒指回归本体,然而握着拖曳线列阵声呐的左手松开,重新嵌入了凹槽。他的人被一股水流带向上方,失控的旋转中,他双手在水中乱舞想要抓住点什么,潜艇的背脊就像是鲸鱼的背脊实在是太光滑了,连借力点都没有。只有还在转动的电锯与潜艇艇身碰撞了几下,弹出了几串火花。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太快,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使用RCE系统或者喷射引擎驱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被“完了”,两个字塞的满满当当,眼见他已经漂浮到了潜艇尾部,正在旋转的螺旋桨就在眼前。即将与潜艇分离时,他孤注一掷般的挥手将切割机扔向尾部的电缆。狙击手的精准判断起了作用,“啪”的一声,切割机切断了缆线,绷在潜艇凹槽中的拖曳线列阵声呐缆线弹了起来。在翻滚中他手疾眼快抓住了缆线末梢,像是被庞然大物拖入深渊的小鱼,跟着潜艇向无尽的黑暗坠落。
旁边就是旋转的螺旋桨,叶片搅动着的水流,让关博君感觉自己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跟随着水流飘摇,眼前还在闪烁着红色的危险警示,惊魂未定之下他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回归本体。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突、突、突”螺旋桨的旋转声就在耳侧,他抓着电缆大口的呼吸,又是一声爆炸在上方传过来,关博君回头就看见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在头顶爆炸,泡沫像是云团向着四面膨胀,他在水下竟然感觉到了风。能够把他吹入螺旋桨绞成碎片的风。
情急之下,他灵光闪现,才想起自己还有RCE系统和喷射引擎。他收起了切割机,双手扯着缆绳一边发了疯似的攀爬,一边驱动喷射引擎向下。就在他快要跑到逃生舱的出口时,激流滚滚推了过来。他听到了潜艇在水压下咔咔的脆响,就像是自己跳进油锅的鱼。不止是潜艇,他的维修值也在狂飙,装甲上的裂纹在扩大,就连潜艇都在慢慢的向内凹陷。
“真要等潜艇变形了,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不能死啊!我不想死,大家都不能死!”
关博君无比的后悔自己的速度还是慢了,他应该早点回来,而不是等到现在。他不想就这么死掉,也不想废了那么大力气,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救下来的同伴死掉。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必须立即将盖子打开。他又不是豁不出去的人,要不然那一次在巴黎,他也不会鼓起勇气跟着成默和顾非凡回去。
即使他在很多人眼里是个笑话,可笑话也是有笑话的尊严的。至少不能成为一个冷笑话不是么?
在剧烈的摇晃中,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救命的缆线,控制RCE向着逃生舱的盖子冲了过去,像一条自投罗网的鱼。过程很简单,却惊心动魄,他在狂暴的水流中沿着潜艇的背脊冲刺,在到达盖子边时,双手扣住了翘起的盖子边缘。
身体还在顺着水流继续向下掉,他借势将身体翻转了过来,双手踩在潜艇背上,抓着盖子边沿向上掰,想要强行把最后一根插销强行掰断。比两张床还要大的盖子在水下异常沉重,他手腕和各个关节处的机械部件都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崩坏,整艘潜艇也跟着发出了即将碎裂的哀鸣。
他屏住了呼吸,顾不得电量和维修值都接近极限,密密麻麻的气泡和泄露的液体从潜水服里冒了出来,粉身碎骨的结局就在眼前。“嘭”,乒乓球粗的插销终于断开,拼尽全力的关博君抓着盖子漂离了潜艇,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飞去。
硕大的潜艇转眼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关博君心悸了一霎,闪动着的红色警示灯提醒了他,他连忙取下了屏蔽戒指回归了本体。这意味着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他将再也无法使用载体。
睁开眼睛,头疼、疲惫、呼吸困难的感觉扑面而来,就像是高原反应。他晃眼望去,沉睡中的战士们都呼吸异常,面色微微发红。
“要不要搞的这么凶险啊?我又不是拿的什么男主角剧本!”
关博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得全身乏力,头重得如同铅球,他喘息着抬手抓住了楼梯,勉强让自己没有倒下。俯身将倒在地板上的第二瓶氧气罐拉了起来,拧开阀门,漏气的丝丝声恍如天籁,他凑到阀门处深深的吸了一口,马上就好受了一点,又接连吸了好几口,氧气罐就没了气。
“没有这么倒霉吧?”
关博君意识有些模糊,却也能听到钢铁挤压变形的刺耳音调,就像世界即将粉碎。他顾不得再去吸氧,艰难的走到了水密门处,先是关紧水密门,接着开始进行脱离操作。刚才还轻松就能旋开的阀门此时重若千钧,他像是耗空了全身力气才完成了所有步骤。
“咚”的一声响,感觉到了微微的失重感,他抬头向着观察窗望去,刷着红漆的舱壁逐渐变成了黝黑的海水,确认逃生舱脱离了潜艇,他才重新站了起来,此时他已难受到了极限,踉踉跄跄的的扑向了第三个氧气罐,打开了阀门。
香甜的氧气让他闻到了幸福的味道,他从来没有觉得随处可以获得的东西是如此珍贵,不管拿多少钱来他都想要换满满一舱空气。可幸福是如此短暂,也许是阀门拧的太开的缘故,也可能里面本来就不剩多少氧气的缘故,他抱着氧气瓶只觉得昏昏欲睡,逃生舱里的昏黄灯光像是催人入眠的冬日暖阳。
昏昏沉沉中他看了眼环坐在周围的同僚们,他们有些人的身体绷得笔直,有些人的嘴角泛出了泡沫和呕吐物,就像是二氧化碳中毒。他向着顾非凡看了过去,顾非凡的嘴唇和手指已经有些发紫,这也是明显的二氧化碳中毒的现象。
“大家都要死了吗?”
睡意侵袭上的他的脑袋,他就像是喝醉了,什么都不想再思考了,就想在青瓷那暖意熏人的炉火旁边睡去。
为什么会是青瓷?其实那个酒吧也不是多么特别的地方,他从来就没有多喜欢酒吧。除非.........
他闭上眼睛,莫名其妙的他竟觉得有些欣慰,像是......像是那天成默回到京城,大家又在三里屯的青瓷相聚,一个名叫冬掌柜的漂亮少妇接待了他们。灯光照耀着红彤彤的炉火,他们围绕着温暖的红色火光豪饮,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黑色屋顶,如同波涛,波涛的尽头是高楼林立灯光明亮的三里屯,荡漾着人间霓虹。
顾非凡和杜冷以来就对成默甩脸色,说什么都不原谅他。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摔门就走,而是给了成默解释的机会、成默还是老样子,一副你们爱信就信,不信拉倒的装逼模样,说起来成默真是比顾非凡还会装逼啊。偏偏顾非凡和杜冷就吃成默这一套,表面上装作不能原谅成默的样子,实际上内心还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于是大家疯狂的互相灌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罗曼尼康帝豪饮,每个人都喝的有点大,然后都说了平时不会说的心里话。杜冷说了对成默的不满,说成默对不起谢旻韫,说成默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还说成默根本配不上谢旻韫,他又说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谢旻韫。顾非凡提起了在欧宇总部的地铁站发生的事情,说他还是耿耿于怀,但现在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了,反而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激动人心,只要把成默抛弃他们那一段抹去就好了。付远卓则一直在替成默说话,然后大家都打趣付远卓和慕容予思的关系,嘲笑付远卓穿着睡衣约会,还被陈放堵门。成默自己则一言不发,只是喝酒。最后大家回忆着那段疯狂的经历,口气非常的老气横秋,好像明天就会老去。
那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呢?好像只有自己说的前言不搭后语,说犰狳先生的那栋安全性拉满的豪宅,他后来也弄了套同款的豪宅。说那天夜里他们骑着小绵羊在毒气泛滥的巴黎街头狂奔,他回到京城也买了辆同款的欧派电动小绵羊,大家都开豪车,只有他一个人戴着头盔骑着小绵羊。说给朱令旗烧的手办都是他珍藏.......他好像是最聒噪的那个,也是第一个哭的那个......是的他哭了.....付远卓也哭了,就连顾非凡和杜冷都红了眼眶,唯独成默依旧只是沉默。很好的怀旧气氛被他一个打破了。
他不知道友情是什么,就像不明白爱情是什么一样,有些稀里糊涂的。他只知道如果没有成默、顾非凡、付远卓、杜冷还有景子涵,他是不会想要喝酒的,就算喝,也不会喝醉,喝醉了也不会那么心情愉悦。
后来又被成默拉去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比在巴黎那次还要惊险。真是奇怪,他明明是个没什么用的废柴,他们还是没有忘记拉上他,就是从来不给他介绍女朋友,也不怎么照顾他的生意。对了,还害他丢了一个矿场,真是一群不讲义气的混蛋......不讲义气的混蛋......现在好像.....他变成了那个不讲义气的混蛋。
“关博君,你不能就这么睡了!你不能让他们认为你是个逃兵!”
他仿佛又听见了顾非凡对他喊:“老子TM的没有你这种胆小鬼朋友!”
他悚然惊醒,想要从地板上坐起来,就摸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件潜水服。他摸索着将氧气面罩抱在怀中,凝视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把面罩戴上。就在把面罩扣上的那一刻,他抬起头看向了顾非凡,嘴角已泛出白沫的顾非凡并没有醒过来,似乎离死亡不远了。他看着顾非凡的脸庞,即使快要死了他的嘴角都带着点嘲讽,有种不可一世的傲气。也难怪好多女生喜欢他,景子涵也对顾非凡死心塌地的,就在刚才在悉杜礁,还特意跟他说,战斗的时候要多照看着顾非凡,他还得意洋洋的答应。还有些女生问了杜冷,问了成默,就连付远卓都有女孩子关心......
唯独没有人在意他。
当时他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异常的孤独。
你这种人配‘孤独’这么高贵的词汇么?大家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你的内心独白吧?也不想要看到你的戏份吧?你不过是别人光鲜亮丽的人生中可怜的配角。
好像也不是。
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孤独,不管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只要和他们在一起,都不会觉得孤独,也不会觉得害怕,反倒会觉得.......
“我真的喜欢和你们在一起。那些日子很快乐。”关博君取下了面罩,他注视着顾非凡胸前的黑色八卦护身符,将氧气面罩扣在了顾非凡的脸上,“我就说过,这八卦符......很灵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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