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人什么意思?”富兰克林·克雷·潘多夫司令官皱着眉头问。
斯特恩·金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用嘲讽的语气说:“能什么意思?不就是借刀杀人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明明这个谢旻韫在拯救巴黎,为什么法兰西龙骑士还要杀死她!他们这是疯了吗?”
斯特恩·金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说:“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杀死一个圣徒,军人还是单纯一点好,没必要去思考政客们那些肮脏的交易和目的。”
“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感觉我在犯罪。”
“谁喜欢?我也不喜欢。”斯特恩·金长叹了一声,“今天我已经目睹了一个谢家人长眠,现在又要送走另外一个,我现在很难过,至少得看好几部艺术片才能缓过来......”斯特恩·金摊了下手,“尽管我和他在夏悠宫针锋相对,甚至差点打起来......但我看见他就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真的很难过.....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兔死狐悲’,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您已经决定了吗?这样重大的事情要不要跟大统领说一声?”
“不,不用了。他不太懂天选者,也不懂政治。这个事也不需要我们星门承担责任,到时候还可以用来和欧宇又或者那些腐朽贵族交易.......”斯特恩·金喝干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把坐标输入进入,用‘上帝之仗’(RODSFROMGOD)锁定她。”(RODSFROMGOD是真实存在的A国天基武器)
“哦,我的天!你要用‘上帝之仗’......不行,我必须通知......”
“潘多夫,你以为我是哈里斯那个傻瓜吗!我有权限......”斯特恩·金有些恼怒的看着潘多夫,他从怀里掏出命令书,甩给了潘多夫,情绪有些失控的大叫,“没有拿到‘歌唱者号角’我很不高兴,现在就连太极龙的人怎么到法兰西的都不知道!一个伪神圣徒,那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假设将来H国把神将也传给她,MXXXFXXK,说不定歌唱者号角也在太极龙手里,我的天.......”斯特恩·金举起了双手,“我真的不敢想,我TM也不愿意,我的乌洛波洛斯还在太极龙的手上,我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但我们必须保证她死,就连百分之一的生还机会都不能给她!MXXX,FXXK.......这狗日的世界......老子TM可是可虔诚的教徒.......”
潘多夫弯腰捞起掉落在地上的那纸命令书,上面明确的写了斯特恩·金有调用“上帝之仗”的权限,署名是大卫·洛克菲勒、约翰·克里斯·摩根、爱德华·罗斯柴尔德。看到有第一神将、第四神将和第七神将的署名,潘多夫表情严肃的敬了个军礼,转头对身旁的参谋说道:“启动‘上帝之仗’,锁定坐标48°51′29.88″N,2°17′40.2″E......”
“原来准备用它来对付谢广令的,结果没有用上,现在能用上了。”斯特恩·金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低声呢喃,“还真有种史诗般的宿命感。”
2020年12月26日7时,在距离地球500千米的低轨道上,由两台卫星组成的平台开始高速运转,其中一台卫星用于锁定目标,另外一台搭载有名为“上帝之仗”的天基武器。
这种动能武器可在任何时间对地球上任何地区的高价值战略目标实施精确打击。
其发射的钨杆弹能以流星的速度(39000km/h)击中目标,只要被锁定没有任何天选者能够防御,包括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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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天空陡然间暗了下去,就像暴风雨即将来袭。数不清的导弹像择人而噬的鲨鱼,在阴郁的天幕上空拉扯出一线白色的波浪,直奔正中央的谢旻韫。
成默抱着本体站在向下倾倒的塔顶,圆形观景台下方的支架正在断裂,整个埃菲尔铁塔变成了斜着的“7”字朝着塞纳河跌落。
像是形销骨立的钢铁巨人用尽了所有力量,不得不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中倒下。
成默顾不得怀里还抱着本体,点亮了能量盾,如同一颗飞速升起的照明弹,直冲向半空中似乎已经无力抵抗的谢旻韫。
“真理:绝对零度!”
成默的领域开始飞速扩展,一切都变的极其缓慢,乃至进入了凝固的状态。成默又深入了那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万物突然平静。
路过的飞鸟,奔袭而来的导弹,正在旋转的直升机桨叶,全都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慢速运动。空气变的沉闷凝重了起来,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战神广场,被冷风吹拂的法兰西梧桐,舞动的枝条沉沉的垂着,正在祈祷的人们的头也沉沉的垂着,就连快要倒下的埃菲尔铁塔也定住了沉重的身形,只是垂下高贵的头颅。灰黑色的云层也停止了流动,形成了连绵起伏的屏障,伏低了身子拥抱巴黎。
只有谢旻韫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接着用那双美丽的、洞彻人心的眸子,以神祇般的怜悯,俯瞰着人间众生。
这其中还包括正冉冉升起的成默。
她微笑着注视着成默,仿佛一个画家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她的专属模特。成默却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想要流泪的悸动,彼此间那潜伏的情愫逐渐像岛屿周围的浪涛般逐渐汹涌。
“成小默,不要怨恨这个你不能改变的世界。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利益和贪婪。其实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是爱,父子,母女,夫妻,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不要相信网络片面化的信息,更不要相信小丑西斯,我刚才看见了,人们在危难的时刻谈的最多的是感谢,最想留下的是对亲人的爱......”
“谁...会...相...信...小...丑...西...斯...的...鬼...话?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成默面目狰狞,越靠近谢旻韫,他就越觉得空间如钢铁般坚固。
属于谢旻韫的光芒在抗拒着他。
“也不要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时间这种尺度无法丈量一往情深发自肺腑.....”
“谢....旻.....韫!你....T...M...的...在...说...什...么..傻...话?我...来...救...你....了!”成默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就像无数的冲压机反复拍打着他的胸膛。
“来不及了,成小默,而且......在地下掩体发生的事情必须有人得承担,你是为了我才回到巴黎的,所以这一切责任都在我。”
“不......不.....都...是...我...做...的,都...他...妈...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谢旻韫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她轻声叮咛道:“成小默啊!我们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成为怪物啊!你得答应我。”
“只...要...你...活...着...”
谢旻韫微笑着打断了成默,“我相信你的......没时间了,不说不开心的事情,我准你难过一会,也准你花心一点,但不准你忘记我.....我要一直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我...TM...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回...忆,我...的...回...忆...里...太...多...的...灰...色,好...不...容...易...盼...来...了...一...点...亮...色,能...够...有...个...甜...美...的...未...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它...夺...走...”成默咬牙切齿的说。
成默怒吼着拒绝,他昂着头,想告诉天空中的那个女生,他的妻子。他们得像她开始说过的那样活着。住在极光下的小镇里,生两个孩子,每天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他们还有无数个星球糖没有做,他们还有无数次的极光没有看,他们还有无数的题目没有探讨,他们还有数不清的情话没有说.......
他们的未来不是在这里,在这个巴黎阴冷的清晨结束。BIqupai.c0m
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威能,足够摧毁整个巴黎核心区域的威能。
成默涨红了脸,他像是顶着十二级的狂风大喊:“我...带...你...走!”
谢旻韫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低头看了眼战神广场附近正在冲着她顶礼膜拜的信徒,轻声道,“成小默啊!我唱首歌给你听!”
成默没有回答,他知道谢旻韫在担心什么,他才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他鼓动了全身的能量,疯狂的燃烧着蓝条,决心在那股庞大的威能抵达之前强行带走谢旻韫。
谢旻韫却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于是周围的光重新开始盛放,如午夜间陡然出现的太阳。(《瑠璃色の地球》手嶌葵版本)
“不管怎样的黑夜,总会迎来黎明
你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
矗立着灯塔的海角之上
我们凝望着那幽暗的海洋
有过烦恼和悲伤的日子
也有过因挫折而沮丧的时候
但因为有你一直在身边陪伴
我才能好好地一直走到今天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虽然谢旻韫只是浅吟低唱,但这声音却无处不在,像是驱散了寒冷的微风。
成默看到刚刚才重新占据天空的细雪再次融化了,变成了彩色的雨。天空又变的明亮,世界暖了起来。弥漫在街巷中的黄绿色毒雾在彩色的雨丝里化为无形,正在流泪的孩子停止了令人心碎的哭嚎,在歌声中挥手抓着空气中温柔的雨丝。焦躁不安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低头虔诚的祈祷。那些高大的建筑投射于大地上的阴影随之飞快的变幻,像是一个美好晴天的快速剪影。
朝着谢旻韫缓慢上行的成默精通日文,他听的懂这略带哀伤的歌曲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谢旻韫喜欢听手嶌葵,他们曾约定过要去听她的演唱会。但他不喜欢谢旻韫这样做,他觉得她应该在只属于两个人的屋子,拿着扫把唱给他一个人听。
他很自私,他不愿意把谢旻韫的歌声分享给其他人。
为此他又伤心又愤怒。
他要阻止她。
无论如何。
“哭泣的脸总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微笑
想要将这一瞬间的泪水
分享给世界上所有的人
轻轻地这样做
不断地相互争斗,彼此伤害
人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但我依然相信,爱的力量
一定还存在着”
终于,成默在无上的光辉中快要触碰到了谢旻韫的脚尖,眼见一切就将结束。成默却肝胆俱裂,他看见了谢旻韫头顶的乌云被一束金色的光击穿了一个硕大的云洞,金色的光柱如从天而降的利箭直插谢旻韫。
那光柱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便在他的“绝对领域”中也势如破竹。
成默想呐喊,口鼻胸腔却像被灼热的沙子堵得满满的,不仅发不出声音还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这时谢旻韫像是感觉到了他,她停止了歌唱,弯下了柔软的腰肢,像是在水中游泳般潜了下来。
成默想要抬手抓住谢旻韫,可他却被一种力量完全给冻结住了,不管他怎么拼命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谢旻韫睁开眼睛,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在成默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双手在他的胸口推了一下。
成默便觉得自己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的趋势下坠,看着自己在谢旻韫的瞳孔里越来越远。他鼓动全身的能量,想要止住下坠的趋势,却怎么都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注视着谢旻韫背后的光芒越来越盛大,越来越接近.......
“在玻璃般澄澈的大海的彼岸
是无尽延伸的银河
在这艘名叫地球的船上
每个人都只是旅人来来往往
我愿一直守护着这唯一的一颗
只属于我们的星星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这瑠璃色的地球.........”
在越来越耀眼的光芒中成默不断的下沉,终于,他落回到了刚才出发的位置——“7”字型的塔尖,第三层观景台的穹顶。
时间忽然恢复了流逝,所有被冻结在半空中的物体重新开始运动。这一切就如同电影画面,从蒙太奇的子弹时间切换到了长镜头。
飞鸟划过了天空,导弹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直升机开始盘旋喷吐着火舌,冷风吹乱了成默的发,他和埃菲尔铁塔一起继续坠落,和法兰西的象征并肩仰望着无比壮丽的一幕。
在金色的光击中谢旻韫的那一瞬,无上的能量让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他看见了她在燃烧,如暗夜流星。而那束从天而降的光,被她赤裸的手臂从无与伦比的光焰中托住,像普罗米修斯高举着火种。
整个天地间爆发出刺目的光焰,这光焰遮蔽了一切。
这一刻,成默忘记了死亡,忘记了一切,他的身体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就连自己掉落在埃菲尔铁塔的灰色支架上也感觉不到。
他和无数的东西一同在柔软的光芒中下坠,红色的观光电梯牵着缆绳在飘飞,如同红色的气球。探险者俱乐部里的那把龙椅和十三世纪的修道院大理石门一同在空中旋转,历史是如此轻盈,又是如此沉重。还有纪念品,印着埃菲尔铁塔的咖啡杯、铁塔造型的八音盒,以及数不清的明信片,它们像是彩色的蝴蝶在光芒中翩翩飞舞.......
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
只有谢旻韫在飞翔,在燃烧,像是黑暗原野中爱与希望的篝火,用毁灭来阐述着美丽,克制,动人。
在埃菲尔铁塔倒在地面之时,大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仿佛要吞噬一切事物,雷鸣般的声音在炸响,钢铁构建的工业象征就这样砸在地面粉身碎骨,飞溅起了无数的或大或小的残片,如烟花摔碎于大地。
成默也和塔尖一起朝着塞纳河坠跌,黑色的塔尖掀起了滔天的波浪,巨大的水花托起了他,无数的涟漪在左岸右岸间激烈鼓荡。
整个世界都在悲鸣。
成默却完全听不到那些天崩地裂的声响,他只感觉到下坠停止了,天空中那耀眼的光也在坍缩,慢慢汇聚成一个点。
他浑身麻木,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如同浮在一块没有现实触感的垫醚上,耳朵里还塞着棉球。
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
除了谢旻韫的歌声。
她的歌声是如此甜美,像一个舒服的气球,这充满了甜蜜情绪泡沫的气球包裹着他。让他既感觉不到痛苦,对周遭的事物也没什么真实感。
一切就像他在体验一场只有歌声的三D电影。
光消失了,没看见谢旻韫。
成默也被一种静谧的温柔拖入了黑暗,瞳孔里的光越来越少,他的大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周围的物质世界正呈现一种奇异的波来容纳他的悲伤。然而这悲伤实在太沉重,随着画面开始闪回,完全失去了控制。
成默在逐渐深邃的黑暗中看见了自己坐在大礼堂里,谢旻韫站在舞台的上面,她穿着校服,一头藏青色的头发垂在背后,她手里没有拿稿纸,用悠扬的声音轻声念诵:“人类是需要方向却又极度缺乏方向感的生物。从前我们观星,利用天上的星辰来指路,因此每一颗星辰都成为了神祇,并成为了指引我们命运的坐标。现在我们有了指南针,有了定位仪,有了GPS,可我们依旧相信星辰与我们的命运休戚相关。我们对着流星许愿,我们迷信星座,我们研究星辰运行的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