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友达，2003年入院，三楼035号房。”</p>

护士朝郑原点点头：“这个人送来的时候还没那么疯癫只是说胡话，这十几年过去了，也没人来认领，现在病情好像还加重了，要是你们真认识，就赶紧领走吧。”</p>

“病情加重了？怎么个加重法？”</p>

郑原很关心这个幸存者的状态，就着护士的话继续追问。</p>

护士左右看了下旁人，伸长脖子朝他们说悄悄话：“这我哪知道啊，不过这个人每隔几天都会犯一次严重的疯病，一两人根本就拉不住，必须得四五个大壮汉绑在床上注镇定剂才行，他嘴里老嚷嚷着进山打鬼子，还说他的同伴全让鬼子给杀了，要找鬼子报仇！”</p>

“值班医生快来了，你们让他带你们去铁笼子里吧，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p>

护士见值班医生走过来，收起八卦的劲儿，不再说话。</p>

那值班医生转眼间已经站到人前，护士跟他交代了一些事，这人拿了一串钥匙，带着郑原他们走出医疗楼，沿着主道走近铁笼大门。</p>

“这里本来是没有围栏的，后来经常有精神病人跑出来装正常人扰乱生产秩序，我们这才申请让县里把整栋楼都锁起来，这样即便他们逃出来了，也只能在铁笼子里活动！”</p>

这医生说着话，手脚麻利拿出钥匙，把栅栏大门最大的锁打开，等所有人走进笼子后，立马又从里面锁起来。</p>

郑原抬头细看，他们面前的主楼草坪跟四五个篮球场同等大小，长到膝盖的杂草蔓延整个地皮，偶尔有秋千和跷跷板摆在这里，绿色的坟包在杂草里若隐若现，走在草地上，能明显感觉到土地过分松软，不知道是不是巨型“鸟笼”遮挡了大面积阳光，无论阳光有多茂盛，从栅栏空隙照进身上，再也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异常清冷。</p>

“医生，你们的病患楼怎么还有坟包啊？”</p>

郑原跟医生往里走的过程中，发现地面长满绒毛杂草的坟包越来越密集，他忍不住问出心里疑问。</p>

那医生转过头一脸抱歉：</p>

“你们别害怕这不是坟包，里面根本就没有埋任何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曾友达的杰作，他每次一犯病都会跑到楼下堆坟包，说是要埋葬那些在深山被鬼子杀了的队员，你瞅瞅正好有十五座空坟。”</p>

“他以前垒的坟包，我们都是直接扒掉，后来发现他堆坟包的时候还挺安静，等犯病的时候带他来坟包祭拜祭拜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索性就把坟包保留下来，来来回回也有十年了吧。”</p>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病犯得跟厉害了。”</p>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病患楼，所有栏杆和窗户都被封了起来，呜呜咽咽的声音更加清晰。</p>

医生推开病号楼玻璃门，给楼里的保安看了一下自己的工牌，带着他们穿过大厅往三楼走去。</p>

走上楼梯的过程中，郑原发现病患楼是全字“回”形结构，楼层的中间地带刚好做了天井，上下被铁丝网罩着，犹如直上直下的牢笼，每层房间面积并不大，生锈的旋钮铁门牢牢关着，玻璃瞭望窗传来奇怪的喊叫，这里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病房，倒像是禁闭室和监狱。</p>

走动的过程中，楼道里的寒气紧贴衣服钻进毛孔，频闪明灭的白炽灯再配上锈迹斑斑的头顶管道，越来越觉得不祥。</p>

梁侃裹紧了身上的防寒棉衣，不自觉说出口：“这个地方跟雪域的传统建筑都不同，你要说是新建的，也跟现代的建筑制式不一样，难道是老毛子援助的苏式楼？”</p>

医生回过头朝众人解释道：</p>

“不是，是东瀛人的纵队总部，好像以前是东瀛军的掘金队部驻扎在这儿，后来解放了县里看楼还好，但其他人又觉得晦气，就批给精神卫生院做病患楼了。”</p>

“喔！怪不得那么阴森呢！”</p>

“行了，035房已经到了。”</p>

医生走到一个大铁门前停下，郑原走到门前仔细观察：</p>

面前的铁门一人高、宽度大概两臂半展，黑褐色的厚重铁门有个被玻璃密封起来的金属瞭望窗。</p>

循着声音看去，可以看到有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人被绑在床上，紧紧用束缚带捆住手脚，嘴巴里还塞了一块毛巾。</p>

“呜呜呜呜呜……嗯嗯嗯。”</p>

这人看到有人在门外盯着他，语气里的闷哼带了一丝恐惧，就好像有人要害他。</p>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曾友达，怕郑原误会他们虐待病人，赶紧讪笑着解释：“你们别害怕，他这几天闹腾得太厉害，我们只能把他捆起来，要不然折磨得其他病人也不安生。”</p>

梁侃扒着瞭望窗，看向一旁的值班医生：“医生，能不能帮我们找一间可以说话的房子，他们绑成这样我们想认也认不出啊！”</p>

“好，我们可以把他推到楼道转脚的休息室，你们在那里见吧。”</p>

郑原点头后，值班医生按响旁边的警报铃，走廊拐角的值班医生全被叫过来，他用钥匙打开厚重铁门，进入病房内把曾友达往外推出来，一路来到走廊里的休息室。</p>

这里只有简单的茶几椅子，小煤炉送进一点点暖意，值班医生把病床推进来后，把曾友达嘴巴里的毛巾拽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