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知自己会再次离京,去往湖广办差后,李凌便愈发珍惜此时能陪伴在家人身边的日子,同时还对妻女心怀愧疚。毕竟自己才从北疆归来没多久,这才过了个年,很快又要和他们分别,然后一去又不知需要多久。
不过为了不让妻女担心,他也就暂时没有把此事告知,依旧每日在家中待着,和女儿玩一些游戏,教她呀呀地学叫爹爹妈妈什么的,倒也是和乐融融。
尤其是在元宵节当天,李凌更是带了全家外出游玩,赏灯,到了晚上,他更是亲自背了念儿在最热闹的御街长道上走着观灯,把个半岁的孩子看得眼花缭乱,只能是在自己老爹背上咯咯乱笑了。
也是在这一夜回到家里之后,李凌才把自己将要离京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对此,杨轻绡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其实我早看出来你有心事了,原来是为的这个啊。”
“呃……呵呵,轻绡你果然是最懂我的人了。”李凌有些尴尬一笑。不过杨轻绡却并没有笑,而是很郑重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李郎,我知道你身为朝廷命官许多事情是不能避免的,不过我也有条件。”
“你说。”
“我要你好好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以身犯险了。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是念儿的父亲,要是你真有个好歹,却让我和念儿怎么办?”杨轻绡目光盈盈地道,要不是现在她有了女儿,有了牵挂,早提议跟随爱郎一道外出了。但自从有了女儿后,她却已经改变了原来的习惯,变得越发稳重。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因为莫云,还有邵前辈这次会随我同行,再加上朝廷方面也会给我安排人马,湖广又不是北疆那等危险所在,安全上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嗯!我听说这次湖广的灾情很是严重,还有不少百姓都因冻饿而死,你此番前去,一定要为他们做主。若是有需要,你也可去找我们漕帮的弟兄,虽然那边我们的势力不如在江南,但也算是江湖中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安歇吧。”李凌有些感动地点头,然后就把妻子搂进怀里,两人互相依偎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
上元节后,京城诸衙重开,朝廷也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节奏,只有少数之前离京告假的官员尚在回来的半路上,一切已和年前没有分别。
而到了此时,年前一些被拖下来没被解决的问题也就迅速提上了日程,而在这诸多事情中,湖广的灾情显然是被放在最前面的。
在正月二十一日的朝会上,已有官员直奏皇帝,说是去年入冬以来湖广各地赈灾皆多有不力,导致百姓日渐困顿;然后还没等朝廷君臣议出个所以然来呢,两日后,又有十数名御史言官接连上疏,弹劾湖广巡抚在内的二十多名大小官员尸位素餐,不顾百姓死活的罪状。
待到正
月底时,有人更是拿出了最有力的证据,提到就在年前半月间,便有三十多名湖广灾民死在家中的惨事。而此事一开始还被当地官府给隐瞒了下来,直到有京城去往当地的官员赈灾路过,才查明其事,上奏朝廷。
这消息一出,朝堂哗然,更引得参劾相关人等的奏疏如雪片般飞入银台司、政事堂和皇宫。连皇帝带宰执们,都没有少挨批,至于那些本就担着赈灾差事的诸部官员,更是被指为祸国殃民,杀人凶手!
这等说法一开始还只是在朝堂之上传播,可没过两日,消息却扩散到了民间,于是舆论喧天,街头巷尾或骂或评,各种说法带着阴谋论都出来了。
甚至都出现了某种说法,说是因为朝中某位大人物素来仇视湖广,才会故意让地灾情愈发严重的,这让民间的声讨之声更为强烈,都有人高喊着让皇帝严惩凶手的口号了。
面对如此汹汹之民意,朝廷不敢再有丝毫懈怠,短短两三日内,就连续召集京中重臣商议对策,足有五六次之多。而到了二月初一这天第七次廷议时,就连李凌都被叫到了宫里,他很明白,这就意味着要把赈灾和查明湖广灾情一事的任务都交到自己手上了。
因为只是廷议而非朝会,人员时间和地点都没那么讲究,却是在过了中午后,李凌才和其他五十来名官员一道入得皇宫,并进了勤政殿的偏殿。
今日的皇帝显然有些疲惫,在群臣叩见后都没有说什么平身,只是抬了下手,就让他们各自归位,李凌自然是敬陪末座,等着点到自己再上前说话了。
皇帝的目光随意扫过面前众臣,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就在昨夜里,湖广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这个冬季冻饿而死的灾民数量已达到了三百二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