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有半数之人还真不知道这些内情,一听李凌的过往,还真都露出了警惕之色,尤其是在得知这是朝廷特意安排后,更觉着这个新县令不简单了。就连方长庚也在沉吟后点头:“徐老考虑的是,是晚辈有些轻敌了。这样的人,能不与之起冲突,还是不得罪的好。”</p>
“是啊,只要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和光同尘的道理,咱们两家就与他好好做事,到时大家都好。怕的就是一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任意妄为。所以老夫才会急着于今日就和他见上一面,把一些道理给他讲明白了。”</p>
徐紫洋一面说着,目光又从在场陪客身上迅速扫过,今日能在此作陪的,那都是本县的头面人物了,当然也是他徐方两家之人,比如衙门里的几名典吏,那可是真正掌握县衙行政大权的人物,缺了他们,李凌这个县令怕是立马就抓瞎,什么政令都颁布不出来了。</p>
还有就是本县几家粮米、布匹等事关民生的店铺东家,县学的两名教谕,除了方家之主不在县城,其他要紧人物都已齐聚一堂了,可以说今日为了招呼李凌,他是真给足了对方面子。当然,除了面子,也准备了压力,只要李凌他足够清醒,就会知道一旦与自家闹翻后会有多大的麻烦,恐怕到时整个华亭县都难有他李县令的立足之地了。</p>
准备是相当充分,诚意也给足了,徐紫洋自认为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就只等李凌到来,感受其中的诚意与压力了。</p>
可结果,这一等不来,两等依旧不见李县令的身影。直等到</p>
入更时分,酒楼为他们准备的酒菜都热了两回了,正主儿却还是未到……</p>
当徐茂又一次从楼下回来,额头见汗地低首,都不敢和自己族叔对视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他们都知道了一点,很显然,这李凌是放了他们的鸽子,居然就没打算来赴宴!</p>
这个认识让所有人都大感愤怒,方长庚更是脸色铁青,只是碍于徐紫洋在此,才不好发作骂娘。其他人也差不多,不时偷眼打量着同样脸色阴沉的徐老,看他会有何反应。</p>
徐紫洋一直以来都自诩颇有城府,等闲不会发怒,此时也有些忍不住了。端着茶杯的手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终于在一阵沉默后,才缓声道:“人还没来?”</p>
徐茂低头轻轻应了声:“要不……由侄儿去县衙看看?”</p>
“不必了!”你这一去一回,哪怕真把人请来了,也得过二更了,我们还在这儿等着,都成什么样子了?</p>
“好哇,真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官,就是和一般官员不一样,这个下马威给得好啊。”徐紫洋冷着脸哼声说着,末了一拍桌案,已迅速起身,“既如此,那就散了吧,人家都看不上咱们这些小民,我们又何必腆了脸继续巴结呢?”</p>
“散了吧。”徐墨和方长庚也各自起身,神色阴沉地跟在老人背后往外走,然后是其他人也个个起身外出。不少人除了愤怒外,更是充满了疑惑,这李县令为何要这么做呢,他要是不想应酬,直接拒绝不就行了,这样答应了又毁诺,可把人得罪得更狠了,何必呢?</p>
果然在下楼时,离着徐紫洋最近的几人听到了一向稳重的徐老竟低低骂了一声:“不识抬举!”很显然,这次他是真个生气了,因为李凌这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老脸上啊。</p>
这些人并不知道的是,“不识抬举”的李凌这回倒不是真故意耍他们的,他也是被动“鸽”人啊,因为月儿病倒了。</p>
就在傍晚,他从前衙转回到后头,打算换身衣裳就和万申吉一起赴约时,却得知月儿中午后突然上吐下泻,然后躺床上,连动都动不了了。</p>
这下可把李凌吓得不轻,因为姐姐的死,让他觉着自己就只剩月儿这么一个亲人了。现在她突然莫名其妙就得了病,自然让他心绪难安,别说去赴宴了,就连坐立都不得安了。</p>
再顾不上其他,李凌立刻就打发李莫云和李通去附近寻找大夫来为月儿诊治,自己则坐在月儿床前,拉了她的手不断宽慰着她和自己,同时询问同样一脸焦急忧虑的杨轻绡:“月儿怎么就突然发了病?”</p>
“我也不知道啊,中午时还好好的,可吃过饭后,她就说肚子不舒服,再然后就又是吐又是……几次之后,月儿就脱了力……”</p>
李凌的心在这一刻陡然揪紧,因为他猛地想到了更早前那位华亭县令之死,难道月儿被人投了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