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回监狱去，若正好同牢子们碰到一起，不自投罗网吗？”</p>

“但若不回去，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的。这个险，无论如何值得一冒。”</p>

想到这里，周行德一咬牙朝刑部东城大狱跑去，等到了地头，依旧沿着那个小洞爬回了虎头牢。</p>

也是他的运气，里面没有其他人，犯人们都在在沉沉昏睡。</p>

江十六等人手脚非常麻利，倒没惊动其他人。</p>

四个看守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尸体早就冷硬了，鲜血在小天井里肆意流淌。</p>

又悄悄去高随的牢房，刚一走到门口，就看到高随正吊在窗檩上，身体在空中不住晃荡，也不知道死了多久。</p>

周行德呆呆地站了半天，这才跑进值房，将炉火生得旺旺的，一边烤火，一边吃着牢子们的消夜。</p>

也不知道过了多就，天已经完全亮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p>

然后是一阵“啊！”的惨叫。</p>

“大人，周大人，你在哪里？”</p>

牢子们已经寻过来了，看到满院的尸体，所有人都发出震天也似的大叫。这叫声惊动了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于是，场面更加混乱。</p>

周行德顺势道在地上，假装昏迷。</p>

地上真冷，还好倒下去不到片刻，就有一群人跑进来。</p>

几只手同时伸来将他扶住：“大人，大人，你怎么了？”</p>

其中叫得最响的就是娄士弟的声音。</p>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周行德决定再昏迷片刻以加强戏剧效果。</p>

可惜，立即就有一杯冷水泼了过来，冻得周行德一个哆嗦。如果再装下去，下一刻就是一盆冷水了。</p>

周行德忙呻吟一声睁开眼睛，触目就是端着茶杯的娄士弟：“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p>

被人当面泼水的感觉真糟，可娄士弟也是护主心切，倒不好拿他怎么样。</p>

“大人，你当然是活着，刚才见你倒地不起，我还以为……”娄士弟抓着头。</p>

“你以为什么？”周行德站起身来，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不住地摸这脑袋：“晕，真晕，我记得昨天晚上还站在这里和人说话，怎么一醒来就看到你们了？”</p>

“大人，出大事了？”牢子们同时叫道：“四个弟兄被人杀了，犯人顾彻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p>

“跑了，快带本大人过去看看。”周行德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又问：“对了，那个叫高随的要犯如何了，没死吗？”</p>

“啊，小人倒忘记了这出。”娄士弟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他没事还好，否则大家伙只能抹脖子上吊了。”说着话，就带了两人匆匆地跑了出去。</p>

周行德去顾彻的牢房时，朱保器也在那里。</p>

一看到周行德，朱保器就跳起来大叫：“周行德，你干的好事？”</p>

周行德一撇嘴：“老朱，说话客气点，什么叫我干的好事？”</p>

“顾彻乃是白莲教反贼，早不逃晚不逃偏偏你一进来他就越狱了。周行德，昨天虽然是我值夜，可你也在，你是司狱，你要负全部责任。”朱保器面孔都扭曲了：“咱们可说好了，别赖到我头上。”</p>

“要负责，大家一起负责，你我是串在一根线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p>

朱保器：“你！”</p>

周行德也有些头疼，这事他本打算是摆朱保器一道的。却不想阴差阳错，自己却被刘勉挟持了进来，这下，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p>

更要命的是高随已经自杀身亡，上头肯定会追究此事。若处理不好，我周行德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脱身去张鹤那里。</p>

正在这个时候，娄士弟浑身颤抖地跑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号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p>

“你哭什么？”朱保器：“老娄，怎么了？”</p>

“高随自杀了！”</p>

“什么？”朱保器跳了起来，大叫：“再说一遍！”</p>

“自杀了，高随死了！”娄士弟还在大哭：“周大人，老朱，死了朝廷钦犯，我们三都得去北衙了。”</p>

“啊……不！”朱保器红着眼睛抓住周行德的领子，咬牙切齿：“都是你，都是你！”</p>

“怎么是我？”周行德拍开他的手：“朱保器，有你这么对上司说话的吗？”</p>

“上司，我呸！”朱保器彻底豁出去了，“周行德，你不来前我这里好好的。你一来又是走了反贼，又是钦犯畏罪自杀。周行德你这鸟人，你有吕尚书那么大一个靠山，什么地方不能当官，偏偏要同我争司狱的位置。这下好，大家一起完蛋，哈哈，哈哈，你开心了吧！”</p>

说到后面，朱保器瘫软在地上，放声痛哭：“不，我不能这样被你给毁了，我要找钟主事，我要找成国公，我要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