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勉：“天下人都知道，大同知府蔺芳虽然性格急噪，可却是个正直之人，怎么可能欠你幕资达一年之久？还有，你与蔺知府宾主一场，上下有序。怎么可能与东翁发生争执，以至于动起手来？杀蔺芳的匕首是早已准备好的吧，你一文人，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兵器？高先生，你这个谎话可编得不圆啊。”</p>

高随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巾，浑不在意地说：“我高随就是这个禀性，就喜欢随身带着兵器，怎么了？”</p>

刘勉叹息：“高先生何必自污呢？谁不知道你高随乃是举人出身，在地方上素有才名，又是个正直之人。若真是受人所托，天下人知道了，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你一声无双烈士。又何必背着弑主的恶名呢？”</p>

“谁受人所托了，刚才不是对你说了，这就是一次意外。”高随突然笑起来，一抬手做出个请的肢势：“刘大人，请吧。”</p>

刘勉苦笑着却没走，反问道：“高先生，我锦衣卫若要问案，直接提你过堂就是了。某深夜来此，你不觉得奇怪吗？”</p>

高随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刘勉，刘勉也不回避他的目光。</p>

二人如基友一样相互端详。</p>

半天，高随才问：“刘大人这次来这里也是受人所托？”</p>

刘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道：“好，高先生，我们重新开始。我且问你，你受了谁的指使？”</p>

高随反问：“刘大人，你受谁的托付来见我的，山东还是……”</p>

“还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刘勉笑眯眯地接着他的话。</p>

“还请教？”高随拱了拱手。</p>

周行德越听越不对，心中突然有些发冷。他不明白这二人口中的大公子、二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寻常人物，牵涉进去，算是遇到大麻烦了。</p>

“都不是。”刘勉摇了摇头：“高先生，我和大公子、二公子没有任何关系。”</p>

“山东那边的？”高随惊讶地低呼一声。</p>

“也不是。”刘勉：“若我是山东的，或者大公子的人，自然要千方百计保住你，套你口供，所谓奇货可居也。至于二公子嘛，嘿嘿，这全天下就只有你在烧他的冷灶。我已是千户，犯不着为了一个庶出公子犯这个大险啊。你和二公子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当年乃父犯了事，是二公子保了他。你欠他一个大人情。况且，二公子以国士待你，你自然要以国士报之。”</p>

“也是。”高随：“刘大人，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二公子的人，还说这些做什么？我话已经说明了，你应该让我知道究竟为什么深夜来此，你又是谁的人？”</p>

“我嘛。”刘勉笑了笑：“不妨告诉你，我是两位公子的父亲派来的。”</p>

“啊，你是他派来的，他老人家也知道事？”高随猛地坐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p>

“这天底下的事情，又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老人家呢？”刘勉叹息一声：“既然我搬出了他老人家的名头，高先生，咱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p>

高随立即平静下来，默然半天：“他老人家怎么派你过来？”</p>

刘勉：“老人家的说了，这事不管是谁指使，都得尽快了结，拖下去对大家都不好，反让旁人拣了便宜。至于谁对谁错，他也没兴趣知道。就这么着吧。话已经说开了，高先生你忠心一片，我是很佩服的，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吗？”</p>

周行德在旁边越听越怕，他有些明白过来，这个刘勉今天来这里就是杀人的，目标就是这个高随。高随一死，接下来就是他周行德。这个什么大公子、二公子，还是他们口中的老人家究竟是谁呢？</p>

还有，这父子三人竟然能使动锦衣卫千户，能够让人杀了大同知府，身份已呼之欲出了。这大明朝，除了永乐皇帝，能够有这般权势的细细数来，也不过一二人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