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个周行德，居然把我等都比做虫儿了？”金、段二人同声大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p>
那刘允慜嘴唇直颤，却不知说些什么。这诗虽然朴素，气量却甚为宏大，可说是喜怒笑骂皆成文章。这种举重若轻的文字功夫，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p>
这一阵，他是一败涂地了。</p>
他苍白着一张脸，一拱手：“好，我这就回福建去！”</p>
说完，也不回头，径直走远。</p>
“刘兄，刘兄，你同一个粗鄙之人赌什么气。你这一走，张大人问起来，我等该如何回答？”</p>
刘允慜的声音隐约传来：“什么粗鄙之人，能写出这种诗句的也是粗人，我还有什么脸呆在张大人身边，你们休要再劝。”</p>
……</p>
“哈哈！”赶走了这三个酸丁，出了胸中恶气，周行德也是满心畅快，忍不住大笑起来：咱又不是君子，不讲什么胸怀宽广，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p>
正笑着，那叶天禹突然长揖到地：“周先生，你的大才末将是彻底服气了。万岁爷让我找个好先生读书明理，刚才你也看到，那三人持才傲物，不肯搭理我老叶。还好还好，周先生比起那三个浪得虚名的家伙来，那才是真才实料的才子。又难得你我投缘，反正你也要回京城去，我军明天也要班师回京，不如入我幕中当个先生，也好教我读两天书。这个学费嘛，肯定是亏不了你的。”</p>
周行德的国学也是半吊子水，能教他什么，也没这个闲心。再说，军营里人多眼杂，呆久了只怕会有大麻烦，本欲推辞。</p>
可抬头一看，那女杀手还坐在街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p>
周行德头疼起来，心中暗叹：罢了，先答应这个姓叶的，躲过这一劫再说。这死女娃子真他妈可恶，天都快黑了，先同这个叶天禹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p>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叶将军，你的军营可是在城北。”</p>
“对对对，就在城北。”叶天禹以为周行德已经答应了，兴奋地对手下四个卫兵骂道：“你四个狗日的什么眼力劲，还不快先扶周先生回营。”</p>
“是！”一声吆喝，四个卫兵团团簇拥着周行德就往北面行去。</p>
临行的时候，周行德又朝那女杀手看了一眼，却见那女子猛地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又颓废地坐了下去。</p>
她果然不敢追来，周行德心中大喜，几乎要欢呼出声：终于甩掉这个母大虫了！</p>
其实，周行德压根就没想过要做叶天禹的幕僚，等走到北门军营时，见女杀手确实没有追来，他朝叶天禹拱手道：“终于到地头了，叶将军，就此别过。”</p>
叶天禹啊一声跳了起来：“周先生此话何意，你不是答应做我先生了吗？”</p>
周行德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p>
“你你你……你刚才不是说……”</p>
“我刚才是问你的军营可是在城北，没答应过你什么啊！”周行德笑嘻嘻地看着叶天禹：“是你死活要陪我一同走过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p>
“我我我，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叶天禹涨得满面潮红，却有找不住任何理由来反驳周行德。</p>
周行德心中得意，嘿嘿，这种在论坛上打嘴仗，偷换概念的功夫可是我的强项，拜拜了您呗！</p>
正要离开，却见那边来了一队骑兵，总数在二十人上下，将一条街挤得水泄不通。</p>
为首的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他白面长须，双眼狭长，显得颇有气势。</p>
他身后则跟着金、段二人。</p>
金书生提起鞭子指着周行德对那个六品文官道：“张大人，就是这个周行德方才使诈激走了刘兄。大人，刘兄执掌我军营务，他这一走，对我军乃是莫大损失。”</p>
周行德朝那文官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中一动：这人就是文震的老师张鹤。</p>
叶天禹朝那文官拱手施礼：“张大人。”</p>
张鹤也不下马，淡淡道：“叶将军，本官方才听人讲周行德是你延聘来的幕僚？”</p>
“周先生大才，不敢延聘，如今他却是叶天禹的老师。”</p>
“哦，老师，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人也能做人老师。”张鹤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周行德：“你叫周行德，刚卸任的大同府灵丘县税课局大使？一个恩荫的九品官，好大本事，居然气跑了我的幕僚。你可知道，刘兄是我同年，又掌管着我军钱粮估算。他这一走，如同断我一臂。”</p>
周行德见张鹤神态倨傲，对自己也是甚为恼怒。</p>
他也没兴趣掏出文震的信同他攀交情：“正是周行德，刘兄愿赌服输，却也光棍。”</p>
“光棍，住口！”张鹤提气喝道：“我大军明日就要开拔，一路所需的钱粮耗费都好要着落到刘兄的头上，他这一走，岂不耽误了我大军的行程。我不管你是叶将军的老师也好幕僚也好，本官忝为监军，执掌军法。来人了，把没算完的帐目都交给这个周先生。让他接替刘允慜的职务，一夜之间把数目都给我合计出来，否则，军法从事。”</p>
说完，也不再理睬叶天禹和周行德，打马奔回军营。</p>
“周先生，请吧！”段、金两个书生朝后面招了招手，就有人抱着着一大摞帐本走过来。</p>
周行德有些发楞，他抓了抓头，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叶天禹请来的幕僚，也不是他的老师。可张鹤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同这两个瘟生也没好解释的。</p>
那叶天禹好象很高兴的样子，一把抢过那一大摞帐本，嘿嘿一笑，对身边的卫兵说：“把帐本交给周先生，对了，周先生公务繁忙，你们记得要贴身侍侯好他。”</p>
“是！”四个士兵殷勤地将周行德围住。</p>
“叶将军，你……”</p>
“张大人说要留你在营中，他是监军，我这个主将在大事上可都得听他的。”叶天禹见留下了周行德心中大为欢喜，也同他耍起了赖皮。</p>
“这监军难道就是后世的政委，这么大权力？”周行德心中苦涩：妈逼的，这回是走不掉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