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女先”多数是一些富家女或者官宦女,因为家道中落、丈夫去世后无子女傍身,才踏上这行业,而在宋代,父母娇养女子成风,唯有在这个普及教育的时代,她们才可以不去尼姑庵度过残生,凭借知识和教养为职业,以“女户”的身份独立挣钱糊口。</p>
时穿身上有泥土味,他抖着契约,皱着眉头回答:“难怪黄公子昨天欲言又止,大约是想跟我这事吧,不过,契约应当跟我订立,而且我家的女孩不打算学女诫、女训。”</p>
为首的中年女娘低身行礼:“奴家姓祝,大将可以称我为‘祝女先’,奴家等隐约听时大郎曾编印课本……既然时大郎对娘子们另有打算,奴家等也识得字,愿意按大将的课本教书。”</p>
时穿高兴的一拍手:“太好了,我总共有三门课本,经济学内容先不急着教,等识字算数到了一定水平,再教授姑娘们,你们就轮流教授识字与算数,啊,还有礼仪课,我希望姑娘们读书识字,且仪态万方——我们每天上午上课,下午,娘子们要一边玩耍,一边做些手工。”</p>
“祝女先”再度向时穿福了一礼:“奴家等拿了工钱,不敢懈怠,下午愿教授娘子们一些针线手工,以及行走、坐卧、待客、侍奉婆婆与相公的礼节。”</p>
宋代的员工都如此敬业啊……啊,侍奉婆婆与相公的礼节——难道宋代的女学,也包括教授床*上*功*夫,啊,怎么拿这些女先作掩护,让姑娘们学《爱*经》知识……时穿还没考虑好,正发呆呐,环娘披头散发冲了出来,蹦跳着嚷嚷:“哥哥,该巡街了吧,环娘打算早饭也在街上吃,哥哥走的时候,一定记得喊我。”</p>
话间,院中的黑仆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素馨、墨芍闻讯赶到,捧出发的三套《女书》,恭敬地递给那些女先,女先们翻阅之后,拍着胸脯保证:“大郎,书上的内容虽然新鲜,可并不深,大多知识前人都零零星星过,我等完全可以边学边教,绝不误了大郎的事。”</p>
时穿回答:“好啊,你以后上课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p>
话到这里,蒙都头一头大汗撞了进来,站在院中大呼:“大郎,不好了,你让人告了,状子已投到通判那里——州通判,通判大人让我通知你一声。”</p>
时穿满头雾水:“告我?什么罪名?”</p>
蒙都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忙碌的黑人仆妇,回答:“拐卖良人。”</p>
时穿哭笑不得,他用手指指指鼻尖:“拐卖,我就是被拐卖的人,我能拐卖谁?”</p>
蒙都头望了一眼时穿,没有回答。黄娥眼珠转了转,跺脚:“坏了,我怎么没有想到防范此事……县尉,如今该怎么办?”</p>
时穿有火了,他阻止住黄娥:“怎么回事,我拐卖谁了,明明别人拐卖了我……”</p>
黄娥细声细气的回答:“大约是那群昆仑奴惹的祸,有人看见我们这里的昆仑奴了——大宋刑统规定,禁止贩卖奴隶,虽然人人都知道昆仑奴是番外贩卖过来的,但一般‘民不究,官不举’,万一有人举告,官府自然要查问下去。”</p>
“可是……大宋禁止奴隶贩卖,我们的遭遇又算什么?”</p>
蒙都头幽幽的回答:“民不究,官不举,的就是这事。乡野之间,或许有买卖奴婢的,但这种买卖,不清不楚的,买卖契约要上衙门上档子的话,卖方多数要用父母的名义……”</p>
时穿打断蒙都头的话:“既然禁止买卖奴婢,怎么父母就可以买卖了。”</p>
黄娥一指隔壁:“哥哥还记得顾七娘吗?顾二婶将她卖了——但这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卖’:父母得了钱,也可以成男方的聘礼,官府是不禁止的。</p>
因为这种缘故,拐子拐来人口,常要经过一番调教,用各种手段让拐来的女子认自己为父母,而后以父母的名义将女孩卖了。乡野之间,哪里认真追究父母的真假,女孩们卖到乡野,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倒是无法反抗,这辈子只能认了。</p>
但若是卖到勾栏瓦舍,拐子也有一番手段调教……”</p>
黄娥顿了顿,脸色微红,指了指那些记得父母名称的姐姐们,低声:“比如使手段坏了姐姐们的名声,之后姐姐们担心把真实身份出去,会让父母兄弟蒙羞,这辈子只好忍气吞声隐名埋姓的生活……</p>
然而这种买卖,无法走到名面上,尤其是官宦人家,更不敢沾染这种买卖,因为平常诉讼要有苦主(原告)首告,没有苦主不立案。但官宦一旦做下买卖奴婢的事情,无需苦主,只要御史风闻奏事,就可以立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