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彼此催促着,匆匆收拾打扮一番,提上钱袋冲上街,各自怀着血拼到底的决心。</p>
走入东海县城,时穿直感慨,来这郁州城过端午实在是明智。这是个小县,全县人口也就五万左右,分布到城中最多一万出头的样子。在这样的孤岛上过端午,无需担心走丢,哪怕被挤散了,顺着街道找一找,到处都是散落的小娘子们,随时可以找见熟人。</p>
在这种环境下,姑娘们也忘记了胆怯,她们三个一群,领个小黑人东游西转,见到摊子就停步,看见中意的就掏钱买下来,开心了,还扯着嗓门招呼姐妹过来扫荡,街头街尾,全是莺莺燕燕的欢笑声,这一刻,她们暂时忘了过去的悲惨。</p>
自从施衙内告诉她父母的消息后,黄娥一直眉头不展,环娘则万事无忧,天真烂漫。她们两人跟着时穿寸步不离的,只是这两人一个无心购物,一个钱花光了,所以都是走过路过只是错过。最终,环娘抵受不住诱惑,在一个摊子上止步,咬着手指,指点着摊子上的东西说:“哥哥,这人卖的红红蓝蓝小石头,样子虽然丑了点,可是,环娘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彩色石头耶。”</p>
黄娥扫了一眼摊子,轻斥:“环娘,安省点,这破石头有什么稀罕?”</p>
时穿顺势扫了一眼那摊子,顿时迈不动脚步了——摊子上一粒粉红色、一粒黑色的石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钻石,来自非洲。</p>
摆摊的是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矮矮壮壮的,皮肤很黑。他的年龄比黄娥还大一两岁,自然看不上比他更小的环娘了。听了黄娥的话儿,他抱着胳膊,翻着眼睛说:“去去去,小孩子家闹什么,这是我爷爷从锡兰带回来的宝石,小孩子家不懂,不要胡说。这些石头看起来虽丑,但等到打磨光亮了,每粒都能卖百十贯上下,那时候,你就不觉得它丑了。”</p>
恐怕不全是来自锡兰吧……时穿就手捡起几粒宝石,当然,他特意漏过那枚粉红钻,也漏过了那粒黑金刚,只拿了一粒品相不好的蓝宝石,品评着:“你爷爷眼光不行啊,瞧这粒石头,色泽极其不纯,不仅不透明,还很浑浊,这样的石头即使打磨出来,也卖不出好价钱,再说……”</p>
时穿斜着眼睛看着那个小男孩:“再说,你以为打磨宝石是简单的事情吗?人锡兰人有特殊的工具、特殊的技法,才能打磨掉瑕疵呈现出宝石的光芒,啊,皇宋工匠也有这份技术,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如今这时候,技艺好的工匠都被官家圈在宫里,在金石局制作假古董呐,你能随便找到一位合格匠人,一点不糟蹋的把宝石研磨出来?”</p>
那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时穿继续打击他:“即便是勉强找到两三个打磨宝石的工匠,可你没听说吗,小朋友,自古以来,宝石的价格两分在石头本身,七分在工匠手艺,一分,只剩下一分利润,属于敢贩售它的人。”</p>
小男孩脸红脖子处的反驳:“不对,海州城里,首饰店掌柜左手一百贯进的货,右手敢卖一千贯……”</p>
“我刚才说的是石头,你说的是首饰——石头打磨成型,成为宝石镶嵌到合适的珠宝上,才能称之为‘首饰’,首饰的利润又是另一回事了,但是对于石头来说,它的贩售者只能赚上一成的利润。”</p>
旁边路过的一名商人正色迷迷看着十余名绝色女娘在街头穿梭,这时得到机会讨好时穿,赶忙插嘴说:“小石头,这客官的话没错,你爷爷这批石头,摆了几年摊,总共没有卖出几粒,还不是因为石头品相不好,价格却出奇的高,所以无人问津么。</p>
我看啊,你爷爷也别指望着靠这批石头翻身了,人大多数珠宝行在南洋都有自己的路子,直接采购南洋宝石的,所以他们不会要你这些二手货。零散的小商人,也没能力一口吃下你这么多石头。</p>
我看,你还是算了,随便降点价钱,有客官肯一次性把钱付清,吃下你整批货,你好歹也能用这笔钱做点事,省的零打碎敲,都拿钱填了无底洞……嘻嘻,自古宝剑赠烈士,红fen赠佳人。你瞧,难得见到如此多的绝色汇集,小石头你随便喊个价,只要不亏,便讨佳人一笑,值啊……客官,你说是不是?”</p>
时穿看对方色迷迷的脸,只想一拳捣上去……但对方是在为自己帮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吧。时穿马上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装出一副豪气逼人的态度说:“没错,只要价钱合适,你的货,我包了。”</p>
对面的小石头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陡现一副坚毅的姿态:“罢罢罢,客官,你如能出的起一千贯,这批石头全归你了。”</p>
时穿为对方脸上的坚毅一惊,他双眼一竖,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了许多……凝视对方片刻,时穿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小石头在后面直嚷:“客官,回来……八百贯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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