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还是睡不着,这房子里明明没人了,但由于太大他总觉得有人身体和精神一向很好的薛崇训难得地失眠了一次,翻身了几回之后心道:难道是我的内心不够坦荡,竟如小人常戚戚?</p>
不管怎样,薛崇训反而怀念起在晋王府的生活来,身边都是熟人,地方只有那么大,一回去就能放下所有的烦恼感觉很轻松而现在连觉都睡不着,脑子里还浮现出白天各种装模作样的走路姿势动作语气,全是装的,比如挺起胸手提绶带走八字步真是累得慌</p>
他还不习惯的身份,正如世人现在还没习惯朝,仍然照以前的法子办事</p>
还有在他身边服侍的陌生宫女,虽然一个个低声下气很听话的样子,但她们也是活人不是,对任何事都会有一定的看法,薛崇训在自家里也不能随心所欲他心道:明天得叫人回去把家里的几个丫头接过来,我还是不习惯陌生的地儿不熟的人</p>
而眼下在蓬莱殿除了李妍儿就只有三娘一个是晋王府的故人,现在已是深半夜了,他不好去找李妍儿,再说在这样让他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什么心思都没有左右睡不着还头昏脑胀,薛崇训便把刚刚叫出去的宫女又喊了进来,吩咐道:“去把三娘找来,我有事要和她说”</p>
没想到三娘来得很快,一会儿就穿戴整齐地进寝宫来了,薛崇训怀疑她根本还没睡下她走过来抱拳道:“郎君有何吩咐?”</p>
薛崇训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一直没变过,不过这也没什么,薛崇训自登基以来除非在庙堂上还不是不自称朕、寡人之类的三娘的声音还是那样,有点沙哑没有什么情绪冷冰冰的,不过她的着装及言行却是改变了许多现在她早不穿以前那种像夜行衣一般的青布料子了,那样的衣服在晚上也许能融入夜色,但是在白天活动的人反而有异于常人,所以她如今的穿戴也很大众化,现在身上的浅绿翻领长袍和幞头就让她看起来像宫里的一个女官她的皮肤还是很苍白,看上去没什么光泽,和保养得柔滑如脂的宫廷贵妇相比差远了,甚至还不如市井百姓的肤色红润,微微撑起胸襟的胸脯也没有那些半露酥胸打扮的诱人,加上那毫无情趣的饰物和打扮,反正没多少女人味</p>
找来了三娘,薛崇训又没什么事儿说,主要和三娘没啥好说的,便打量了她的穿着随口问道:“你还没睡?”</p>
三娘站在那里没动,大约是当薛崇训说了一句废话懒得搭腔,平时便是这样,她可不管什么君臣之礼</p>
面对这样一个人,薛崇训纵是心血来潮要徐徐旧谈谈心事什么的也不能只可惜这安静的夜晚,孤男寡女的华丽宫闱,以及好闻的熏香暖色的烛火尴尬地沉默相对了好一阵,三娘还是不吭声,她好像认为冷场才是正常的与人相处,谈得来了反而很奇怪</p>
寝宫里当值的奴婢都被薛崇训支出去了,偌大的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没说什么话,却很神奇地薛崇训觉得有个可靠的人站在身边也好受得多他说道:“今日上朝,王少伯苏侍郎他们位列末等,朝里又没恰当的空缺,我正头疼如何处理此事”</p>
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薛崇训在说吃饭了没有诸如此类的废话这要换作别人,肯定会说不能干涉国事之类的贤淑妇人该说的话</p>
薛崇训顿了顿见她没开口的意思,便无趣地问:“你觉得该怎么办?”</p>
这时很意外地三娘说道:“郎君增设几个官职不就行了,难道郎君叫我来是问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