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原本没有胃口,但还是传了膳,恰好休息片刻,“彝宪,而今各处都缺银子,午膳,午膳就简单些,去吧!”
“皇上……”张彝宪还想再劝两句,见朱由检正在思索着什么,遂轻轻摇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前往御膳房而去。
午膳之后,朱由检并没有休息,而是继续面对着无穷无尽的奏章,以及无穷无尽的烦劳,不知不觉之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张彝宪见天色已晚,便问是否传膳。
朱由检见奏章已经不多了,便摇摇头,“等会吧,先阅了这些奏章,然后安心用些晚膳!”
“是,皇上,”张彝宪的身子弓得像是大虾,“奴才着人去御膳房传令,让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晚膳……”
“不,”朱由检也不抬头,视线继续盯着面前的奏章,“不要浪费,就照午膳的样子……不,再少点,就二十个菜吧,朕吃着安心!”
“奴才遵旨!”张彝宪躬着身,缓步退出暖阁,向小太监们交代几句,又悄无声息地返回。
等朱由检将奏章阅得差不多了,张彝宪方才传命晚膳,朱由检夹了一块熊掌,却是瞥见张彝宪正躬着身立在身后,遂放下银箸,道:“彝宪,你伺候一天了,早点回去歇歇吧!”
“奴才不累,奴才只是在一旁伺候茶水,皇上批阅奏章,那才是辛苦啊……”
“这些奏章呀,哎……”朱由检长叹一声,“这些臣子们,怎么就不会体量朕呢?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给朕上一道长长的折子,真不知道养着他们何用……”
“皇上……”
朱由检一挥手,“彝宪,你下去吧,朕也累了一日,今晚好好休息!”
“是,皇上!”张彝宪退下后,暗中唤过几名小太监,“你们要伺候好皇上,要是拂了皇上的意思,明日咱家会扒了你们的皮……”
“小的们不敢……”
朱由检用过晚膳,梳洗完毕,说是要出去走走,几名小太监贴身跟着。
出了乾清宫,朱由检并非向后宫方向,而是从乾清门穿过,信步走向朝堂的方向,行不过一里,左侧便是一座彩绘门楼——徽音门。
朱由检下意识停住脚步,看了门楼一眼,也不说话,却是跨过徽音门,小太监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也是不敢说话。
待入了慈庆门,小太监们自然心知肚明,便有一人紧走两步,凑近朱由检,悄声道:“皇上,天色已经黑了,宫门肯定都闭上了,要不要奴婢前去勖勤宫敲门?”
朱由检停住脚步,迟疑片刻,方道:“也好,朕今日听得蜀王被迫投井自尽,心中烦闷,就去懿安皇后那儿坐坐,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是,皇上!”那小太监一躬身,紧走几步,便消失在夜色中。
朱由检来到勖勤宫的时候,宫门虚掩着,小太监已经在宫门外接应,推开宫门,张嫣缩在宫墙的阴影里,“皇上……”
勖勤宫的宫女迅速上前,掩了宫门,插上暗闩。
朱由检操起张嫣的小手,轻轻把玩着,“嫣儿,朕今日心情不爽,所以来这边坐坐!”
“皇上进屋说吧!”张嫣并没有抽开手,只得与朱由检并肩而行,将朱由检引进大堂。
朱由检松开张嫣的手,在主位坐了,待小汝奉上茶水,方道:“嫣儿,朕一向勤政,每一份奏章,都是亲自过目,不敢有丝毫倦怠,但国事却是愈加艰巨……”
“皇上莫急,”张嫣在朱由检的对面落座,顾盼着一双美丽而有灵性的大眼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蜀王死了,成都被流寇攻破……”
“成都?”张嫣轻蹙眉头,半响方道:“流寇不是被赶到湖广吗?怎的四川有出现了流寇?”
“是呀,杨嗣昌也是这么和朕说的,但成都被攻破,却是事实……”
“也许是一些漏网的流寇,”张嫣用手轻抚着鬓发,抑制着心中的惊慌,“皇上也不用太担心,流寇就是流寇,成都有数卫兵马,不用调兵,也许流寇自己就跑了……”
“成都的兵马恐怕不堪大用,否则流寇也不可能破了成都……”
张嫣淡淡地道:“那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朕让杨嗣昌立即调兵,前去成都,围剿这股流寇,”朱由检恶狠狠地道:“李自成逼杀了蜀王,朕要将他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