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子人好,除却有客来访,剩余时节大多都是亲自做这些琐碎事,连火盆都是自行燃起添柴炭,怕是京城除却此府之外,再无二家侍女闲得发慌的好地界,但说话这位侍女仍旧是面皮上愁容遍布,似乎很是焦急自家这位公子不开窍。
旁边侍女面皮相当秀气,听闻这话眼睫扑闪,侧过头笑道,「便知足了罢,公子待人宽和,这等降飞雪的时节,别地侍女仅是添火就已然是一门劳累活计,公子却是不愿劳烦你我,对于使唤丫鬟而言,已是不可多得的福分,先知足再说其他最好,你我这没眼界没学问的侍女都能看清楚的事,公子又岂能看不分明?」
「这话说得妙,荀某受之有愧。」
后院走出位两手空空的年轻公子,锦衣华服,眉眼顺和,翘嘴角噙笑望着两位姿色各有千秋的侍女,微微欠身施礼,「无所事事一闲人,闲逛到此,当真不是有意偷听,生火本事我实在不精通,又没想着麻烦两位,这才冻得四处走动,没成想无意偷听,罪过罪过。」
这两位侍女来历倒是还算清白,但既能在京城之中久留,自然有其道理,荀元拓言语里的意思已很是分明,那位先前开口嚼舌根的侍女连忙欠身行礼,大气不敢出细声言说,要替公子将火盆重新燃起,但抬头之间却被荀公子一指托起下颏,很认真打量半晌,才是将双手倒背回身后,浅浅笑来。
「我家乃是青柴中人,虽同属富庶之地,但比起京城却是无异于乡野,当年听说一家老爷得知有人嚼舌根,将府上那嚼舌根的丫鬟当场拽了舌头,血水溅了一地,过后却请郎中将这苦命姑娘的性命保全下来,从此以后却多有器重,你说我该不该学学那位老爷,虽然手段毒辣了些,但好在能减去些许后顾之忧。」
话音落时,另一位侍女吓得已然跌坐下来,周身不住震颤。
而先前嚼舌根的女子听闻此话,已是两眼空荡起来,颤抖两手近乎瘫软在地。
谁也想不明白从来很是儒雅俊秀的荀公子今日为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起来吧,我若是到京
城是为卖弄权势,做那等杀一儆百的举动,那才是正合了别人的意,更何况仅仅是两句话而已,往后年月都是自家人,怎能如此。」荀公子摇头,笑意很是促狭,拽起已然浑身瘫软的女子,借势又是使指尖勾了勾女子手心,「你二人能听出是给台阶下,已是尤为不易,却不知周遭这些邻里不等我亲自登门拜访,也属是给足了台阶,生怕血溅到自己衣襟上,但又舍不得那近乎于板上钉钉的好处,所以才有眼下这等景致,既然要长久留在我府中,本事也要一点点学,总有我几人不在的时候,要学会怎么看事。」
年轻公子倒背双手,看向阴冷到如若散墨的天外,像是随口同惊魂甫定的两位侍女咧嘴笑道,「此回冬月,应当会很冷,多备着些好炭,多长些眼色。」
此番冬月着实是极冷,不曾有雪花,而是粒粒分明碎雪,但凡落在路上,长久不化。
更何况人言人心,世情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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