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大梦方醒且谦且轻狂(1 / 2)

 水浪错流,齐分两侧,似有庞然物由东南而来,直入溪水当中,那条黄绳如是山林麋鹿幼牛遇得熊虎踪迹,魂飞魄散,当即远遁千丈,与那位立身溪水冰层的颜先生撞了个满怀,黄绳战栗不已,哪里还敢现在出黄龙本体,而是瑟缩于后者肩头,再不敢又丁点动静。

醉意初消的颜贾清望望肩头缩成一团的黄绳,又观瞧远处将层层坚冰一分为二,踏浪徐来的模糊踪迹,心下好大古怪。当初绕是对上五境山涛戎,亦敢倾力出手的黄龙,如今还不曾瞧清来人面孔,怎好吓成这般德行,一时颇有些好奇,也不去管那黄龙惶恐,静静立身冰上,留待人来。

溪水层冰炸碎,至颜贾清三丈远近方止。

水波层层拱起一人身形,却是观之风姿超然,面皮五官难见丝毫败相,大有完人之貌,如今静立溪水波涌上头,碧发长髯,神情平和,可越是如此,颜贾清肩头黄龙,便越是瑟瑟不已,惶恐不安。

“足下风姿,确是举世难求,却不知在下肩头这条黄龙,如何招惹了贵人。”

颜贾清尚在醉里,言辞却是客气。

“不曾招惹,只是天底已有许多年月不曾见蛟龙,更是从未有黄龙现世,何况瞧来五爪层鳞,鹿角牛嘴,与那等未曾成气候的四爪蛟蛇,云泥之别,故而特地前来仔细观瞧两眼,”那男子开口时节,平和中正,更是不曾失却客套,而今瞧清颜贾清模样,略微蹙眉,“敢问足下,乃是上古时节豢龙余脉?”

“雁唐州钓鱼郎,本事微末家世清白,往上寻个七八辈,皆是平平无奇读书人,从未听过豢龙这等神通法门。”

男子点头,目中神光散去大半,但依旧是盯着颜贾清肩头黄绳,似是依旧有疑。

“在下已是自报家门,兄台何不说道说道,从哪来,到哪去,有这般寄身于浪潮之中,脱身红尘的高明精深手段,想当然也不会是常人。”

仅无意之间,颜先生瞥见对面那人,袖口悬有一枚硕大蚌珠,一时便有些好奇,要晓得颐章京城皇宫匾额上头,所悬圆润蚌珠不过半拳大小,而这位堪称世间俊秀难出其右的男子,袖口处却是悬挂整整一拳大小的蚌珠。

搁在朝堂天下,此举算是莫大僭越。

“钦水镇中无名小卒,世人不知不晓,何足挂齿。”男子简单应过一句,抬头望向南公山山巅,云海弥漫,当即有些喜色,还不等颜贾清接茬,忙不迭问询,“此山可是唤做南公?”

颜贾清点头,“可惜如今南公山封山,除却山中人之外,不得有外人出入,兄台看来此番前来,定是要扑个空,还是早早离去为好。世人不知不晓,依在下看来,如此才算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恕在下不敢松弛一瞬。”

男子不曾生出愠怒,而是打量打量黄绳,另起话头,“没听过南公山有兄台这么一号人物,却是大抵能猜出雁唐州所在,何况那黄绳见我,似乎颇有些胆怯,只凭兄台自身修为,如是我偏要迈步进山,又该如何。”

黄绳抖动,反而制住颜贾清全身,且是自行攀上后者眉眼处,通体清辉摇动,尽皆没入颜贾清两眼当中。

身前非是个碧发长髯的俊郎男子,而是一座足百丈大小的老兽,通体如龙背覆椭甲,面皮仿若熊虎,滚滚水波缭绕鳞甲,吐纳时节,山巅八方云海,隐隐有动。

纵是颜贾清自诩见多识广,也是叫眼前这等景象吓过一趔趄,面皮抖动磕磕绊绊道来,“外头冷清冻人,最是伤身,要不带您老上山一观?”

溪水震起数丈,冰片四溅。

从刺骨溪水当中站起位老樵夫,腰间挂柴刀旧斧,懒散扭扭脖颈,凑到呆若木鸡的颜贾清身前,鄙夷道来,“怎么,修为高就不敢砍上两刀了?所以说你这小子到死都没种,瞧瞧咱硬是由打半山腰一跃而下,就为过过瘾头。”

碧发长髯的男子挑眉望向场中两人,一位倚仗黄绳可胜四境的醉酒先生,一位是可同寻常五境叫板的古怪樵夫,这等架势除却古时宗门,现今世上也难寻觅,看来当初那两位后生上门的时节,大概并未交底。

但很快老樵夫便是有些笑不出声,眼前这人分明是道行奇深厚的老兽化为人形,还未动手的时节,周身威仪便已是压过旁人太多,估摸着除却山涛戎以外,难逢敌手。更何况老樵夫如今立身的境地颇为古怪偏门,当初上山那一斧之威,怕是难出七成,应对如此一位修行路上迈步年头悠久到吓人的老兽,并无胜算。

即便如此,老者还是咬牙抽出柴刀旧斧,拉开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