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难道不是意料之中么?”洛水虽然比之平静一些,可目光之中亦是露出了喜意,“以族兄的天资、悟性、根骨、血脉,这通明山脉的圣子尊位无出其右。”
白玉楼点了点头,道:“此时的第三山脉之中,无人能与季月年道兄相提并论。”
洛水伸出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捋了捋垂落额前的一丝白发,道:“季无书何在?”
季无书自侧殿殿门之处行了进来,半跪在地,行礼道:“见过洛水殿主,见过白公子,见过域主大人。”
“无需多礼,”洛水摆了摆手,“即刻吩咐下去,玉庭宫阙两峰三十二殿皆摆宴为玉庭殿主贺,溯玄之境每人赏赐十五元石,归真之境每人赏赐三十元石,所有灵宴花费皆由玉庭主殿承担。”
“谨遵洛水殿主之命。”
季无书领了敕命,刚要退下,便被洛水叫住了脚步。
“传令下去,着所有太楚故旧前来洛水侧殿觐见,”洛水顿了一顿,“只要是安阳季家赵家的血脉,即便是仆役杂役之身,也一并叫来。”
“是。”
望着季无书缓缓退出侧殿,赵霄云重新坐回銮座之上,神色之中依然残留着些许激动:“表兄登临圣子尊位,可谓是顷刻之间扶摇而起,执掌通明山脉大权,地位如天一般,我等也算是沾了些不小的光。”
赵霄云弃了“蜕鬼真咒”,重修《太御玄法》,神通咒决都很是匮乏,更是极为缺少修行所需的灵物资源,如今第三山圣子尊位尘埃落定,这些安阳故旧的地位亦是随之水涨船高,其自然没有不欢喜的道理。
白玉楼侧头看了赵霄云一眼,道:“赵兄的目光难道仅仅只局限在元衍地界么?”
赵霄云怔了一怔,敛去了目中的激动之意,沉默下来。
白玉楼朝着赵霄云与洛水拱了拱手,径直走出了侧殿。
洛水面上露出沉思之色,道:“这位白公子,倒是与寻常生灵有些不同。”
赵霄云望着白玉楼在殿门之下缓缓消失的身影,道:“此人原是荒野散修,据传传承自‘太御古宗’,全宗上下只有寥寥数人,后来其与表兄联手逆斩陈家太上长老陈延阳,这才名传四方,被清罗境沉暮掌座收入道场之中修行。”
洛水略一沉默,道:“在我的感应之中,此人体内蕴藏着一个扭曲可怕之物,细察之下,甚至就连我的神魂都有些震颤。”
赵霄云目光微微转动,不再开口。
玉庭殿下,玄光虹桥。
白玉楼行至虹桥边缘,在袖袍的遮掩之下,左手手腕之处的掌鬼天符烙印隐隐泛着微光。
此“掌鬼天符”的来历极是神异,在白玉楼的神魂记忆之中,乃是元景玄山的“上仙”赐予曼陀花妖稚言之物。
对那位“上仙”而言,此符咒仅仅不过是一个玩物,可对白玉楼来说,却是一件足以逆天改命之宝。
“若长久与赵霄云这等人为伍,难免堕我心志,磨我神思,”白玉楼俯视着通明山脉的苍茫山景,心神深处已是有了去意,“待季月年道兄归来之后,我与其见上一面,再离开这座贫瘠荒芜的牢笼。”
如今的元衍地界对其而言,与牢狱无异。
那曼陀花妖的声音在心神之中回荡,从未散去。
“万物有灵,凡得机缘者皆可化形,吾本元景玄山卑贱草木之身,却侥天之幸,得上仙垂怜……此后惊天变故,元景玄山一朝崩灭,上仙遁离,吾不愿离去,终陨于化形之处……愿吾儿修行有成,渡过三大灾劫,得证太乙,此生不受颠沛流离之苦。”
耳畔依稀残留着天崩地裂一般的呼啸崩毁之声,应是元景玄山崩灭之时的可怖景象,可那女子的声音却依然如往常一般平静温柔,似乎在述说一件极为寻常之事,在山岳倾覆、风雨飘摇之间茕然玉立,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意。
“得证太乙,得证太乙,”喃喃之间,白玉楼的目光有些茫然,“区区四字,说来不过是藏于唇齿之间,可若当真能够得证太乙,又要历经多少颠沛流离、苦寒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