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的心脏在狂跳,她擦一把泪水,质询到:“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没事?你们德国人是真的没在开玩笑?!”
这话说的令格雷塔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我和你们中国人有仇?我来这里可不是来存心吓你的!在这里所有人都忌讳德国这个词,现在请不要把我看做德国人!我现在只是一名护士!”
杨桃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也是,若是丈夫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作为家属,第一时间就会得到通知。
但格雷塔这种话说一半的行为着实令人吓一跳,杨桃指正道:“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苏联人,我加入了苏联国籍。在这里,我不称呼你德国人,你也不要称呼我中国人!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格雷塔点点头,她轻轻掀开自己的白大褂,杨桃清楚的看到,这女人的肚子明显是鼓起来了。
“你!你竟然怀孕了?”
“对!我怀孕了。”格雷塔欣慰的微笑继续抚着肚子,“这孩子是斯拉夫人,而我,就是斯拉夫母亲。”
这话可谓一语双关,杨桃明白了她的意思。
杨桃是有理由对德国人有成见的,毕竟自己和娜塔莎简直是亲姐妹,妹妹的苦难就是自己的苦难,妹妹的仇敌就是自己的仇敌!自己之前遇到的德国人要么是士兵要么是战俘,她还没有和被俘的这些德国女护士如此近距离接触的经验,若不是这次医生奇缺,也不会和她在这酒精存放室内扯淡。
当亲身和她交谈,得知她的身世后,杨桃的态度也迅速发生转变——这个格雷塔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
以杨桃的三观来看,女人嫁给男人,给男人生孩子,那她就是夫家的人。德国是格雷塔的娘家,苏联就是格雷塔的婆家。
杨桃听了这女人的供述,叹言道:“这么说来,你基本已经是个苏联人了!就这么和德国一刀两断,你很情愿?”
“我自己是否情愿还有意义吗?我现在有了新名字,格雷塔·伊万诺夫娜·维尔京娜。我穿着俄国人的衣服,说着俄语,吃着俄国的面包,肚子怀着小俄国人!如果我不说德语,谁会相信我是德国人?这一点我和你不一样!”
格雷塔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反问道:“就像你!贝茜卡,你加入了苏联国籍,你是情愿的吗?还是别无选择?不过你就算加入了苏联国籍,长相上完全不是俄国人,就算俄语说的再好,你也不是,因为你和他们的相貌差距实在太大了!”
杨桃以沉默拒绝回答这些问题,但问题也都问到了她的心坎里。扪心自问,自己入了苏联国籍也是别无选择,丈夫对于现实考量做出的艰难决定,做妻子的要支持。苏联因为某些原因支持了“伪满洲国”,但加入了苏联国籍等于脱离了那个虚假的“国家”。
格雷塔见杨桃一言不发,继续说:“我现在被定义为政治可信,我俄语学的很好,工作也被认定是认真。我努力活着像个俄国人,尤其是这鼓起来的肚子!我的孩子将是俄国人,那么我自然也是俄国人!这场战争毁了我的一切,德国我是回不去了,也许以俄国人的身份活下去,就是我的命运!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我听我丈夫说,你也怀孕了,这样你……”
“什么?我怀孕的事你也知道了?!”杨桃颇为吃惊。
“是的!毕竟我丈夫是做那个的,军队的人事安排他有参与记录。根据安排,你要长期在医院工作,如此我们一同工作的机会就有很多。我想我有理由和你做朋友。”
格雷塔自始至终都是谦卑与恭敬的态度,明明她比杨桃年长了三岁,这份态度令人颇为安心。杨桃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去寻思这女人的深层意思,毕竟这格雷塔说的很有道理。在众多的被俘德军医护人员中,格雷塔确实是最早一批“倒戈”的,甚至是第一个怀孕的。再者,她以前除了给德军伤兵治病,还真就没有伤害过一个苏联人!
既然能被耶莲京娜姐姐认为是政治可信,杨桃做出的答复:“可以,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真的!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同事了!”
杨桃点点头:“所以,作为朋友,请告诉我,火箭炮实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