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恶客登门,放郭怒 (中)(2 / 2)

“原来是这样!”张潜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老鼠屎不仅仅是二十一世纪有,八世纪也不怎么缺。“那你还来汇报什么?直接告诉他们,没货不就行了?!”

“鸿胪寺典客署,有一位姓朱的主簿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任全觉得好生冤枉,拱着手,满脸委屈地解释,“仆原本已经推了一次,但那姓朱的主簿却说,咱们大唐乃礼仪之邦,不能怠慢了客人。非要仆进来请庄主亲自出去面见他们!”

“妈的!”闻听此言,张潜嘴里立刻冒出了一句国骂。二十一世纪就有一帮子贱人,满嘴巴外交无小事,帮助外人欺负自家百姓,并且还引以为荣。没想到返回了八世纪,居然还是一个鸟样。

汉唐雄风呢?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呢!从李世民、徐世绩、李靖、到王玄策,那么多英雄豪杰给大唐打出来的底气哪里去了?怎么才到了中宗年间,某些人就开始软了腰杆子?!

“庄主你让郭少郎君去打听买官的事情,的确高瞻远瞩。咱们六神花露的生意,还没开始,就已经有小吏找上门来了。等您将来真的把买卖做大了,还不一定会招来什么野猪狗熊!”很显然,任全对那姓朱的主簿吃里扒外的行为,也十分不齿,顺着张潜的话头,在一旁恨恨地补充。

鸿胪寺的典客署主簿,其实没权力管到地方头上。但姓朱的大小都是一头官儿。所以,眼下作为草民一个,对方要求他出去会见那群吐蕃人,张潜肯定不能拒绝。然而,见了之后,做不做对方的生意,做成多大规模,却是他自己说的算。

因此,打定了一拍两散的念头,张潜在书房里又磨蹭了足足一刻钟。然后才命人帮自己换了一套光鲜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家院子的前门口儿。

那姓朱的主簿原本等得已经十分不耐烦,听到门内的动静,本能地就将面孔板了起来,准备先给此间主人一个下马威。然而,待看到张潜身上造价不菲的行头,立刻果断将肚子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只见此人,主动上前两步,先朝着长安城方向拱了拱手,然后笑呵呵地自我介绍:“有劳庄主了,本官乃是鸿胪寺典客署主簿,今日奉上命,带领吐蕃使者悉薰热的随从,拉拉万望商务官(吐蕃称为葱本)一行,采买返程时献给天神,以及其赞普和大相的礼品。拉拉望商务官,久闻贵庄特产一种香料,名为六神花露。认为此物最适合用来礼天敬神,所以,问贵庄存货还有多少,他准备全都买下来带走!”

“原来是朱主簿当前,草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潜没有理睬对方话语里的狐假虎威之意,只管像接待普通客人一样,用身体堵着自家院子门,笑呵呵地拱手。“不瞒您说,这位拉拉菀兄,来得不巧了。最后两瓶六神花露,昨天都被在下送给了家中长辈的一位忘年交。目前,庄子上甭说库存,连制造此物的药材都没有!”

“没货?”没想到自己又拉上鸿胪寺,又扯上了天神以及吐蕃赞普,对方却连报个价钱的心思都没有,朱主簿顿觉好生失落。竖起眼睛,沉声追问:“怎么会没货?你不是做生意的么?最后两瓶送给了谁?可否派个下人去追回来?”

“朱主簿误会了,那六神花露,只是在下按照师门秘方,配制出来送给长辈和朋友对付蚊虫的,根本就没在市面上卖过,怎么能称之为生意?”张潜依旧礼貌地微笑着,向对方拱手,“并且,在下秉承祖训,耕读传家,也不是什么生意人。至于长辈的那位忘年交,姓贺,乃是早年的一位状元公。他就住在长安城里,如果朱主簿觉得六神花露,您非要不可。晚辈倒是可以写封信去,问问他老人家拿到之后,到底又送别人没有?”

“贺状元,你说的可是贺太常学士?”朱姓主簿心里打了个哆嗦,话语的硬度,瞬间就下降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已经送给贺学士的礼物,怎么能追讨回来?我刚才只是帮着拉拉万望商务官,顺口问问而已。不是自己想要,你手上没有,也就算了!”

说罢,又向张潜拱了下手,就准备赶紧起身离去,不再趟面前这摊子浑水。谁料,他身后的一位吐蕃官员,却大步挤了上来:“没了,怎么早不没,晚不没,偏偏我们前来买的时候就没有了?瞧不起人是不是?我们给钱,无论价值多少,都不会少你一文!”

“呼——。”有股汗臭,体臭夹杂着畜皮没硝好的尸臭,直扑张潜口鼻。熏得他倒退两步,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流。

“阿嚏,阿嚏!”赶紧侧过身体打了俩喷嚏,然后又掏出一只撒过六神花露的手帕,擦了几下鼻子。他才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儿,跟着老远,向对方拱手,“失礼了,失礼了。最近偶感风寒,为了避免传播给贵客,就不清诸位进门了。六神花露,的确没有了。诸位不妨留个住址,待在下做好了下一批,派人专门给诸位送几瓶过去,权当赔罪。”

说罢,又赶紧用手帕捂住鼻子,做欲打喷嚏状,以便能够让手帕过滤一下空气里的恶臭,让自己少受几分折磨。

不是他今天故意怠慢,对方身体上的味道,比郭怒故意恶心人时,还要恶臭十倍。并且郭怒身上的臭味,主要是汗腺分泌所致,只要他自己不故意糟蹋自己,每天洗完澡之后涂点儿风油精,就能减轻一大半儿。而门外那个名叫拉拉菀的商务官,却是各种臭味的综合体,就算泡在花露水里,都不一定管用。(注:这个恶臭商人形象,效仿了笔者好友,作家多一半儿的作品中人物。已经取得他的同意,特此备注。)

“风寒——”那拉拉菀商务官,也被张潜的喷嚏声和随后的解释,给吓得寒毛倒竖。本能地迈动双腿接连后退。

在缺乏药材和郎中的吐蕃,风寒可是一件大杀器。每年秋冬之交和冬春之交,因为感然风寒而死的贵族和百姓,不知凡几。而风寒这种病,偏偏又传染性极为剧烈,甭说被患者打喷嚏恰好喷到,就是面对面说上几句话,都有可能在劫难逃。

然而,害怕归害怕,他却依旧不愿意放弃一个巨大的立功机会。于是乎,在接连退出了十步远后,努力站稳身形,遥遥地向张潜拱手,“敢问,张庄主能不能早点儿动手做,那六神花露的确对我等敬神之时有大用。或者,敢问张庄主可否转让六神花露的配方?拉拉万望,拉拉万望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说着话,顺手自随从的战马上,取下一个巨大的皮口袋,将里边的石头,干肉,骨头,草药、金块儿,一并倒了出来。“这些,是玉石,不比和田的差。这些,是老虎的那活儿,炖汤喝,可以让你夜御十女,精神丝毫不疲惫。这些,是雪豹的骨头,可以强筋壮骨,抵御寒风。这些,是雪莲,吃了之后可以长生不老。还有这,金子,天神丢在河道里的,十足纯金,每块至少五两,可以都给你。只要你将秘方拿出来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