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天的一侧落下去,月亮与星辰自另一边升了起来。小瀛洲附近,火焰正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着。
大地已经停止了震动,昏暗间所能见到的一切轮廓似乎都给人以狼藉之感。湖面上仍旧在熊熊燃烧的是一艘大船,上面已经没了人,整个框架烧得分崩离析。着火的残骸以那团烈焰为中心往四周散去,然后在水面上逐渐的消失,湮没。
周围的游船,也各自以这火焰为中心,在黑暗间朝四处逸散而去,像是已经散乱的雁群,船上的灯火斑斑点点。
苏家的小画舫也在黑暗的湖面上缓缓而行,不远处是那大船燃烧的画面,飘dàng的残骸,稍远一点,有兵丁持了火把,在小瀛洲上救人善后。远远近近的水面,还有些船只在寻觅救人,mí茫的光点间传来叫喊之声。宁毅站在画舫船头,看着大大小小船只轮廓的远去。
地震已经停息下来,初时的慌乱过后,大部分的船只,还是在第一时间朝杭州的方向赶去了。这时候西湖并非杭州中心,而是郊外,远远望去,倒还是能看见杭州城的轮廓,城市的光芒映上夜空,但看起来,比之往日还是微弱得多,纵然无法亲见,也能想到此时的城内,必然也是哀漓遍地、一片狼藉。
哔哔啵啵的火声,船篙撑进水里哗哗的水声,响起来都显得有些空。这小画舫上撑船的人不够,行的倒不是很快,东柱、苏文定苏文方等人也去帮忙了。
先前的混乱当中,这小画舫倒也被撞了好几下,但总算船还结实,并无大碍。夜风朝这边吹来时,柔软的〖肢〗体自背后贴了上来,苏檀儿抱住了他,在他背后靠了一会儿,方才伸手去触mō他头上的绷带。
“没率吧?”“没什么,好在人都没事。”
“嗯,不知道家里怎么栏了,房子怕是都塌了吧。耿叔他们……………”“现在别多想了,该没事的。”宁毅拍插她的手“房子也不见得都塌了,放松心情,晚上还长呢。”
“怎么会忽然地龙翻身了呢……”
“不知道啊,晚上可能还会接着有,但应该不会有这次这么厉害了。今晚回去我们要把东西清开,睡院子里,不能睡房里了。”
“相公这个也知道?”
“知道,放心,没事的。”苏檀儿靠在他背上“嗯”了一句,沉默片刻:“有你在真好。”这是他们平素在江宁小楼阳台上聊天的气息了。
“一样的。”“我小时候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女孩子,一个人也什么都能干得好,跟相公成亲之后,才渐渐觉得,有相公在身边的感觉跟一个人是不一样的。能跟相公在一起,是檀儿的福气。”
“还是一样的,我是入赘的嘛,都是你在养着的”
苏檀儿撞了他后须一下,好半晌,轻声道:“不一样的。”这只是陈述句,无需回答,两人在船头站了一阵子,苏檀儿道:“我去后面看看,宁毅点头后,方才走了。
夜风吹来,岸倒是快要近了,宁毅叹了口气,这忽如其来的地震的确是始料未及的一件事。他对于地震毕竟不曾亲历,倒也不清楚这等震级到底如何,想必是厉害的,也不知道这里算不算震中,地震之后,又是大量流民,正值秋收之前,老秦上了京,怕是又要难做了。不过此时的城市大抵都是平房,就算被震垮,掩埋的人数、深度比之后世终究要容易施救,而且地震之时正是傍晚,多数人应该还是能逃出来的。
“哎,抄诗遭天谴哪”口中无聊地感叹一句,心中则是期待着杭州知府等人能反应及时…
去年的时候他的那本赈灾册子应该已经被发遍全国,其中大部分还是地震赈灾的应对。
唯一可虑的怕是西边不断壮大的方腊,在这方面他的历史知识不够,不知道方腊有没有打来过杭州,在他的印象中,对于粱山起义倒还比较深刻,但那是因为《水浒传》,而且无论书还是电视,他都没有看完过。方腊的起义比粱山规模要大,但杭州是重镇,方腊被〖镇〗压得快,在他想来应该不至于打了过来。而这地震他也是没印象的,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同意与檀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