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居”在淮安盐城,刘淌双目紧锁,心情随着马车摇摇晃晃也是有些七上八下,左右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
既然叫南山居,便是取自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
不过这些世家没有陶渊明不出世的情怀,他们之所以不出世,原因无非便是朱元璋亦或是朱振给的价码不够。
不过,好歹是世家集会之地,这南山居装饰儒雅大气,从外面看似没有出奇的地方,高仅有数数尺的竹篱围墙,周围倒是清幽雅静,河水潺潺,颇得隐居于世的雅致。
而周遭则漫山遍野的都是盛开的菊花。
一些世家子弟,还模仿陶渊明,除草种菊,很有几分样子。
见刘家家主至此,几个仆役连忙打开木门上前迎接。
此次集会是刘伯温召集的,那么跟青田刘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盐城刘家,自然而然的显得尤为重要。
郁郁葱葱的一片紫竹林,天色晦暗,微风轻拂,竹叶婆娑沙沙作响,竹枝摇曳影影绰绰,好一派意趣悠然。
竹林环绕间,有一幢两层的木楼,古朴厚重,典雅简约。
刘淌的牛车来到楼前,仆人揭开车帘,搀扶着刘淌下车。
刘淌面色阴郁,甩开仆人,迈步进入楼内。
刘家与淮安世家相比,并不算是非常出名,因为他们起家时间较短,不过却在淮安极具影响力。
因为有两个人的存在,其中一人便是南宋鼎鼎盛名的中兴四将刘光世。
在刘光世去世之后,刘家虽然声名不显,但是在淮安的影响力却日趋强盛。
而鼎鼎大名的刘伯温其实也是刘家的后人。
所以刘伯温哪怕心中有万千怒火,也要召集大家来参与机会,其实说到底要给盐城刘家一个机会,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
同时,刘伯温也想跟淮安世家一个机会。
毕竟说到底,刘伯温是读书人,他的核心利益跟朱元璋并不一致。
朱元璋要的是天下。
刘伯温要的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安稳的从政机会。
楼内厅堂轩阔,光洁的地板铺着坐席,置有描漆案几,几个人跪坐于案几在之后。
刘淌微微躬身,歉然道:“年迈之身,精力不济,路上耽搁了时辰,诸位勿怪。”
在座者皆是淮安士族各族中的话事人,即便是不族长,亦是族中砥柱。
不过刘淌年高,威望显著,众人皆客气道:“刘公客气,还应注意身体才是。”
刘淌与诸人客套一番,对着主位的刘伯温笑道:“昔日与伯温一别,岁月荏苒,不觉已十几载。
伯温风采依旧,只是老朽已行将就木,惭愧惭愧。”
刘伯温微微将身体前倾,左手虚引,请刘淌落座,展颜笑道:“老哥可是在嘲讽于某,甘于做应天的走狗,弃读书人的权益不顾?”
刘淌笑容微微一僵,这是在讽刺我不安分,平生事端么?
旋即笑道:“能够诸事放手,才是天大的福气啊!似吾等老朽去日无多,却依旧还要为子孙后代的前程谋划,岂非可怜?”
你刘伯温能放下脸面,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叫花子的走狗,咱淮安的刘家却连做朱元璋的走狗都没有资格。
不辛苦经营,如何对得起后代的子孙?
这两人初一见面,笑容可掬却暗藏机锋,厅堂内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待到刘淌落座,刘伯温挺直背脊,环视在座诸人一眼,沉声道:“诸位皆是淮安乡梓,往日多有交情,刘伯温亦不惺惺作态。
淮安是淮安士族的淮安,本人亦认可这个共识。
但是,淮安也必须是应天的淮安,谁若是贪心不足,想要将淮安卷入滔天巨浪之中,令淮安百姓俨如屠刀倒悬,吾刘伯温第一个不答应!”
堂中诸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刘伯温是读书人出身,代表着世家豪族,却不料一见面,刘伯温的态度便是如此坚决!一锦袍青年对刘伯温的言辞颇不以为然,大大咧咧道:“刘先生言过了吧?
淮安形胜,吾等家族世代繁衍于此,何须听从应天之乱命?
刘先生想必久居应天,如同深陷泥潭,已经忘记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了吧?”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刘伯温头发都要气炸了,狠狠瞪着这个锦袍青年,阴沉沉道:“何方之犬,敢在老夫面前狺狺狂吠?”
张家家主冷笑道:“此乃吾张家之千里驹,大儒赵雪庵先生的弟子。”
王家乃是琅琊王氏的后代,虽然昔日的顶级世家琅琊王家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但是在江南依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对于张家素来毫不客气,所以张家家主此时此刻毫不犹豫的给年轻后辈穿了小鞋穿。
王家屹立数朝不倒,自然有他的傲气,听闻张家家主之言,顿时怒道:“老匹夫,你安敢辱我?”
张家家主依旧冷笑:“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少年气盛,顿时大怒,待要争辩,却被刘伯温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