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雪花飘飘,连带着朱元璋的心也感觉冷飕飕的。
不过朱元璋不是自己感觉到冷,而是为将士们,江南百姓现在面临的酸楚,他都感同身受。
放牛娃的饥饿,游方和尚的颠沛,是朱元璋一声最宝贵的财富,自然也是朱元璋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
良久,朱元璋微微挪动了一下发酸的脖颈,将手中的军报稍微发下一些,看了眼正在恭谨的汇报着近期情况的邵荣。
似乎出于一种天然的畏惧,邵荣不敢只是朱元璋,只能将视线瞥向侍奉一旁的朱标,却见朱标表情自然,甚至有一股淡然的微笑。
那种并没有任何的笑意,邵荣之前见过,盱眙县男就是这样的。
所以邵荣心里有些慌。
为何自己总是遇上这种一肚子城府的家伙?
低下头,邵荣继续说道:“张士诚的乞活营在滁州一带肆意生事,卑职已经令滁州的将士大规模围剿,同时已经派出三千精锐前往衡阳,为大军前峰。”
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根本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只是说了句,“知道 。”
等到邵荣退下之后,朱标气冲冲的瞪着他的背影。
朱元璋暗暗摇摇头,“毕竟还是年轻一些,养气的功夫差了些。”
不过朱元璋也没有怪罪朱标,这么小的年轻,若是跟自己一般老气横秋,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喜欢的意思。
自己正是鼎盛,也不需要孩子那么早支持家业。
“标儿,觉得怎样?”
朱元璋咳嗦了一声问道。
朱标连忙收敛心神,回应道:“父亲,孩儿认为衡阳敌人并不是我们主要的对手,我们若是因为衡阳就调集大军营救,反而会扰乱整个扬州战局。”
朱标目光炯炯,带着几分期翼道:“父亲,既然时局如此,能让朱振他们退回来吗?我担心衡阳根本就是个口袋阵,大队伍去了影响占据,小队伍去了,就被吃掉了。”
朱元璋笑道:“傻孩子,这点儿风雨都经受不起,如何做咱们朱家的女婿?”朱标却是明白了,“虽然朱元璋嘴上说,不能因为衡阳动摇大局,但是衡阳的蓝玉,和耿炳忠都是很不错的将领,若是不救,就真的寒人心了。所以他希望朱振能给他创造
奇迹。”
朱标急忙道:“既然如此,父亲当尽力派兵支援朱振。”
朱元璋笑道:“傻孩子,凡事等提起,将军们的尸体都凉透了,且看吧。”见朱标依然有些不解,朱元璋笑道:“以为李伯升的兵马都是看客吗?他们想吸引我们的兵力,我何尝不想将他们拴在衡阳,现在看来本钱有点儿小,所以为父要加注,
懂了吗?”
朱标立刻回应道:“父亲,您的意思是衡阳那里也会爆发大战?”
要是十几万大军的交锋,朱振那三千人就更加危险了。三千人较之十几万人,就像是大海里的浪花一闪即逝。
……
该死的天气。
朱振看着皑皑的白雪,忍不住诅咒了这反常的小冰河期。
历朝历代,帝国覆灭大多数因为官员腐败,民族问题,但是跟这个小冰河期也脱不开关系。
地球爸爸似乎要提醒每一个地球人,们不要得意,我感次冒,都能让们帝国覆灭。
可是地球爸爸的感冒是无差别的,不仅对行将就木的帝国不友好,对于元帝国的反抗者而言,同样也非常不友好。
而就在这无边际的银白之中,一队人马缓缓的出了老爷岭。
临近衡阳,老爷岭算是个兵家必争之地,过了老爷岭,连水系都没有几条,就是一片大平原。
每到金秋,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稻田,吱扭吱扭的水车,眼角笑出皱纹的百姓,都是一帧美丽的画面。
可是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白。
“咱们算是快到衡阳了。”
越是靠近衡阳,大军越是激动,当然也少不了谨慎。
“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常茂挥舞着拳头异常激动。
傅子介则表示很淡然,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与昔日的袍泽刀兵相见。当然,现在的傅子介,在见识了毫无人道的乞活营之后,他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
杨勋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一个读书人,硬挺着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就冲这一点,朱振就相当佩服这个家伙。
唯独朱平安,娇柔的身子早就挺不住这种高强度的行军,最后没有办法躲到了伙夫队伍中去,每日与郭胖子请教做饭经验。
看着一步步往前凑的朱平安,朱振拦住了他,这次倒不是嫌弃,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朱平安,再往前就是衡阳了,随时可能与李伯升的人交手,还是去后队吧。”
“爵爷,我说了,咱朱平安是条汉子。”
朱平安眺望前方,摇头道:“若是我真的死了,确实有些可惜,这幅英俊的面孔,应该出现在新帝国最高规格的典礼上,接受义父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