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沈瑞就见三老爷牵着璐哥儿过来。
今日休沐,三老爷神情懒洋洋的,面上带了几分惬意。璐哥儿手腕上缠着五色丝线,手中抓着一个小木刀,小脸红扑扑的。
“二哥,二哥”璐哥儿看到沈瑞,就跑了过来。
沈瑞一把将璐哥儿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引得璐哥儿“咯咯”直笑。
三老爷笑眯眯看着,眼中不乏羡慕。倒不是他恪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而是璐哥儿现下四十来斤的分量,对沈瑞来说不算什么,对三老爷来说就比较吃力了。
叔侄几个到了正院,三太太正与徐氏说话。
虽说是在孝中,可去了的人去了,剩下的人总要活着。到底是过节,徐氏也不是那种悲悲切切地性子,亦是笑眯眯地听着三太太说话。
“伯娘……”璐哥儿一落地,就规规矩矩地给徐氏执礼。
徐氏招呼璐哥儿上前,摸摸他手腕上的五色缕,又看看他身上五毒衫子,见上面毒虫活灵活现,眉头微蹙,不由去打量璐哥儿神色。
璐哥儿挺起小胸脯,带了几分得意道:“伯娘,璐儿不怕……”
三太太掩嘴笑道:“三老爷说了,怕虫子的当不了将军,还抓了虫子来让璐哥儿打死了……”
去年六月时,璐哥儿跑在花园里玩,一是看顾不到,就被蜘蛛爬到身上,虽没有咬着,却是吓的够呛,还生了一场病。自那以后,见到虫子就躲得远远的,去花园也不敢随便掐花摘草,徐氏记得此事,方有这么一问。
“璐哥儿真厉害,不过是小虫子,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徐氏点头赞道,望向三老爷也颇觉欣慰。
三老爷夫妇千求万盼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几年眼珠子似的盯着,尽显慈父慈母之心。早年还罢,璐哥儿只是懵懂幼儿,如今璐哥儿渐大,溺子如杀子,总要好好教导起来,让孩子有了立身之本,才是真正爱子。
只是别人家中,五岁到了该启蒙的时候,因还在服中,璐哥儿也耽误了半年。三太太出身书香人家,还有三老爷这个才子,夫妻两个亲自开蒙,可这样也不算回事。
“良师南寻,现下已经到了五月,也该打听起来。”徐氏对三老爷道。
三老爷犹豫了一下道:“大嫂,等到璐哥儿出服,我向去他去南城书院……”
徐氏神色微凝:“亲家那边书院这几年确实名声鹊起,不亚于春山书院,可璐哥儿还小,书院又在城外,这每日里进城出城,大人都辛苦,何况孩子……”
璐哥儿经过几年调养,看着比同龄孩子差不多,可也只是看着,谁也不敢冒险。
“读书哪有不辛苦的?那边正好有蒙班,几位舅爷也有孩子在,也能看顾他,还能交几个小伙伴。反正是打算年后过去,到时璐哥儿也大了一岁……”三老爷道。
徐氏这才点头道:“读书不是一日之功,反正你们夫妻两个商量着,想试就试一试,要是璐哥儿受不住你们可不许勉强他……”
三老爷、三太太起身应了。
徐氏方对沈瑞道:“如今天也暖和了,叫管家将西北两进院子收拾出来,等到搬到那边,还要收拾这边院子,两年功夫也是一转眼的事……”
沈瑞没有应答,只皱眉道:“母亲别再说了,您就继续在主院住着,您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徐氏摇头道:“这院子我住了小三十年,处处都是老爷的影儿,没事心里就酸一酸。瑞哥儿就当孝顺我,给我收拾个新院子,让我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抬出沈沧来,沈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西北院也小了些,要不我写信给二叔,将西北院改了三进……”
“改什么西北院?大嫂,我已经叫人在东院收拾屋子,您要是移院,就直接去东院住,那边宅子空着,大嫂也只当是心疼我……”三老爷连忙道。
徐氏失笑:“尽是傻话你也别着急,明年给璐哥儿添个弟弟妹妹,人就多了……”
三老爷已经红了眼圈:“我是大嫂养大的,孝顺大嫂怎么是傻话?还是大嫂因分家了,就只疼瑞哥儿一个,当我们是外人?”
三太太也诚恳道:“大嫂,三老爷与我是真心实意求大嫂过去……挨着着花园的院子,早就叫人开始收拾了。外人并不知晓咱们家分家,就算到东院住着,也不会惹什么闲话……”
要是外头知晓沈家分家,不管沈瑞是嗣子还是亲生子,都没有母亲去叔叔家养老的道理;外人不知晓两房分家,徐氏养老的地方安排在东路还是西路就无所谓。
徐氏眼角发热,并不看三老爷,只拉了三太太的手:“我进门时的,三弟还在襁褓中,我与老爷真是拿他当儿子养,替他操心了三十年,幸好你来了家里,接了手去,才是松快了我……如今我实是惫懒了,不耐烦替这倔小子再操心,以后三十年也好、四十年也好,就要你来管他了……这份孝心我心领,只是分家就是分家,何必让瑞哥儿以后为难?就是我住到西院,你们每日就不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