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庶务繁重,沈全与他年岁相差的又大,哪里会去记得这个族弟到底是几岁?不过是平素瞧着他与沈瑞、沈珏他们交好,加上沈全至今未婚,便只当他年岁比沈瑞、沈珏大不了两岁。
说话功夫,沈全已经引沈转过影壁,进了客厅。
沈瑛也起身了。
沈想起少年情谊,倒是多了几份真情实意,上前见礼道:“瑛大哥……
如今已经是弘治十七年,族兄弟两个四、五年未见。
沈瑛也带了亲近,族兄弟两个见了礼,宾主入座,沈全便亲手给族兄与兄长奉了茶,随后在下作陪。
虽说沈瑛亲近态度不似作伪,可在正式开口前,沈已经是眼神闪烁,踌躇不定。
两房的交情比抵过权势利益么?想到长兄沈械的态度,沈心里有些没底了。
见沈欲言又止,沈瑛道:“哥儿这是怎么了?”
沈苦笑着站起身,对着沈瑛做了个长揖下去:“这回,小弟孤身在外,长辈也不在跟前,怕是真要麻烦瑛大哥援手了”
沈瑛怎么肯受,忙起身避开,扶了沈的胳膊道:“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且先说明缘故。”
沈全在旁,冷眼旁观,却不屑沈这样的小手段。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自家兄长会被糊弄,沈瑛虽看着方正耿直,可并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京城立足,还能将父母兄妹都接进京来照拂。
沈抬起头,见沈瑛满脸肃穆,一时之间竟不敢再说其他,跟着站起身来
虽说族兄弟两个大小是同窗,年岁相仿,可如今一个已经是进士出身、翰林院里历练出来,见的都是高官显宦,周身除了儒雅还带了几份说不出的威仪;相对之下,沈不免自惭形秽起来。
先有沈瑞吓了他一下,后见沈瑛这般气度,沈的心气已经降了又降。
即便是开口提自己所求,沈也不像是早先那样有底气:“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瑛大哥处……自打珏哥儿去的了消息到了松江,我们老爷、太太就都病倒了……我们老爷向来疼爱珏哥儿,心痛尤甚,便一时想不开,非要接珏哥儿回去不可……我也没法子,方奉了父命上京,却是心中惶恐,全无头绪…
沈瑛听着前面,想着宗房夏日里才经了一遭丧事,如今宗房大老爷又是黑人送白人,心里也跟着唏嘘;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对劲起来:“过继岂是儿戏?就算大族伯心痛,一时失了心神,大族兄应是明白人,怎么会答应归宗之事?”
沈没有入仕,自不知官场艰难,沈械不应知道么?要是没有二房做靠山,沈械一个不入流的司官,早就被排挤外放了,还能一直好好的稳坐京官?
这话听到沈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抬起眼皮,看着沈瑛道:“不管如何,这是我们老爷心愿,瑛大哥就不能帮一帮么?”
“怎么帮?难道此要求不荒谬?出继文书上写的清楚,珏哥儿从此已经是二房子弟,生死不予本生相于。且不说是珏哥儿是病殇,就是其他,也轮不到本生亲来出头……”沈瑛皱眉道。
要是出继血脉,想讨就讨回来,那“兴灭继绝”就成了笑话。
有出继文书在,就是一种制约,不仅制约本生亲,对嗣亲也是如此。
就如沈洲与沈珏这对嗣父子,要是沈珏在世,沈洲即便再添子,不论嫡庶,都要排在沈珏之后,就算以后分家,也依旧(www.hao8.net)是沈珏是主支,兄弟要分出去,而不是论什么血脉亲疏。自打过继文书立起来,沈珏便已经是名正言顺二房血脉。
这还是寻常人家,乱不得次序,就是有爵人家,按照规矩也是如此。这也是有些人为何五、六十岁没有传承,也要纳妾求子为先要,而不是要过继侄子来,就是不愿将基业拱手让与旁人。
沈家二房是子嗣艰难,只是早先有沈珞这独苗在,才没有提过继之事,要不然在纳妾求子无望后,沈沧本当早定嗣子。
沈年将而立,哪里不知这个道理?
可法理不外乎人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满脸挚诚道:“小弟临行前,我们老爷已是卧床不起。不管多为难,到底是我们老爷心意,还请瑛大哥成全……”
这般跟着裹乱的事,以沈瑛性子自是不愿插手,可宗房与五房渊源颇深,又求到跟前来,他还真是为难。
沈全眼见兄长面带难色,在旁解围道:“二哥既开口,我大哥自是乐意帮忙。只是咱们到底是晚辈,难道要摆明车马上门么?实是不行,就让我大哥过去帮二哥传个话好了……”
沈瑛听了,点头道:“好,那我便为哥儿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