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钱铺也是天刚亮便开门了,很快,应天府朱氏钱铺总店前便排起了长队,十个柜台都排满了长队,每个士兵手中捏着铜牌,脸上都激动万分,这是大多数士兵第一次足额领到军俸,没有被克扣。
伙计们忙得满头大汗,他们接过铜牌,立刻跑去柜子里找卡,找到卡后,便回来问道:“取得多少钱?”
“我有多少钱?”
“五贯钱!”
士兵激动一捏拳头,以前都要被克扣掉几百文,这次没有被扣钱了,他连忙道:“我取两贯五百钱!”
“只能取整数,要么两贯,要么三贯钱。”
“那就两贯钱吧!”
“口令多少?”
士兵警惕地向两边和后面看看,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递进去,伙计看了一眼口令纸,便将口令纸还给他,口令是钱铺伙计去军营送铜牌时发给士兵,每个士兵都会得到一块铜牌和一只装有口令的纸信奉。
伙计取出了两张一贯钱的交子递给士兵,士兵拿着钱转身挤出去了,伙计喊道:“下一个!”
今天因为人太多,只能取钱,速度很快,队伍在迅速缩短。
范宁和赵仲针就站在大街对面,望着士兵进进出出,赵仲针这时拦住一名士兵问道:“感觉用钱铺取钱如何?”
士兵点点头道:“昨天还很担心,今天取到钱,一下子就放心了,感觉很方便,而且是第一次拿到全额军俸,很激动。”
“那你感觉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不满意的呢?”
士兵想了想道:“唯一不方便就是不能取零钱,我想取两贯五百文,但钱铺只能按贯取,要么两贯,要么三贯钱,五百文钱取不出来。”
“这是为什么?”赵仲针奇怪地问范宁道。
“启禀殿下,主要是铜钱和交子的差价问题,一贯钱的交子在钱铺里只能兑换九百五十文铜钱,而朝廷发俸一向是用交子,如果这位士兵要取两贯五百文钱,那他最后只能拿到两张一贯的交子和四百七十五文钱,而且很耗时间,为了不耽误后面士兵取钱,所以今天只能取整钱,他可以在吃饭喝酒时兑换,差价已经包含在商铺的获利里面了,所有钱铺都是这样,建议交子取整钱,不取零散铜钱。”
“原来如此!”
赵仲针点点头又问道:“那交子什么时候能和铜钱足额兑换呢?”
“这个需要朝廷有巨量的白银黄金储备,交子还要有长期不贬值的信用,才能逐渐赢得民间的信赖,现在没有办法,如果按照一比一兑换,外面就没有交子了,大家都跑到钱铺里兑换铜钱,这需要时间来沉淀。”
两人离开了钱铺,一边催马缓行,赵仲针一边道:“我现在很关心将领们的心态,会不会心怀不满?”
范宁淡淡笑道:“心怀不满是必然的,毕竟利益受到了侵蚀,我估计东面的损失,会从西面补足?”
“什么意思?”
“很简单,要茶敬,指挥使勒索队正,队正勒索押司,押司勒索伙长或者士兵,最后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赵仲针一下子愣住了,“那用钱铺发俸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孝敬上司你可以给,也可以不睬,除非你想升官,否则上面拿你没有办法,但克扣军俸却是被迫,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扣那么多钱。”
“但会不会给不肯孝敬的士兵穿小鞋?”
范宁笑了起来,“不是这样的,毕竟大部分士兵都不愿孝敬,只能说孝敬上司会有点好处,但不孝敬,好处则拿不到,法不责众,穿小鞋不至于,这种孝敬涉及人情,很难避免!”
“那吃空俸呢?会不会死灰复燃?”
范宁点点头,“短期内不会,但以后就难说了,除非全军一起推进,用严厉的军法进行限制,出现士兵空位,一个月必须上报,否则将严重警告,三月内不上报则军曹吏和指挥使开除军职,半年内不上报,开除军职并下狱,半年以上不报,杀无赦,不仅如此,还要定期监察清点士兵,从制度上让将领们不敢吃空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