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口之后,另一人便紧接着又开口了,这人谢至还算认识的。
这不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顾朴吗?
当初,辽东守军为冒功与朵颜三卫交恶之时,就是顾朴出去调查清楚的此事。
谢至与之虽没有过多交流,却还是知晓,顾朴倒也算是少有的正直之人了。
“陛下,此事臣也觉着着实不甚妥当,谢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现在这个赐婚表明的是陛下的态度,如此赐婚着实不太合适。”
顾朴此言一出,一众朝臣纷纷附和,道:“臣等附议!”
现在这个时候面对了这些质疑,往后脑袋便清净了。
谢至随即笑嘻嘻的道:“各位大人所言都极为有理,某可辞官。”
谢至一经说出此言,朝臣们的质疑声音更大了。
这个官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辞的。
弘治皇帝脸上有些不快,面对叽叽喳喳的群臣,愠怒道:“朕的旨意已下,难道尔等还要逼着朕食言不可,好了,此事也就如此吧,接下来便商讨一下对宁王极其党羽的处理。”
朱宸濠党羽除却谢至从南昌押解回来的僚属极其家眷之外,在朝中还收买了不少朝臣。
这些朝臣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庆云侯周寿。
圈子网之中,不仅有朱宸濠收买,还有依附于周寿的。
反正以宁王和周寿为原点,大小不论,缉捕的至少也有二百余人了。
此事算作是弘治朝最大,兴致最恶劣的一个的案件了。
这段时间弘治皇帝的态度也越发的强硬了,对那些朝臣也不再一味的妥退让。
怎么说来,弘治皇帝都是皇帝,他的态度强硬了,即便是言官也不再坚持了。
朝臣安静下来后,弘治皇帝出口问道:“谢至,此事是你一手所办,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弘治皇帝既然问及了意见,谢至也就出口回答了,道:“臣以为罪魁祸首当诛,以儆效尤,依附于宁王之人,已造成实质性危害之人也当诛,至于其他从罪之人,也便网开一面罢了。”
无论对别人的处置如何谢至管不着,至少得把朱拱條保下来的。
谢至言说了这个意见后,紧接着便略微艰难拜下,道:“陛下,臣请陛下能放宁王之子朱拱條性命,臣在押其回京途中,所见其天真烂漫,全程并不清楚,被押送回京等待他的又是何种结果,臣一想到,如此一个孩童,被押赴刑场处决,臣心中便隐隐作痛。”
其实,从谢至内心出发,他是很不赞成这种连坐的。
谁家说是遇到一个不肖子,那九族都得跟着遭殃。
对那些人是何其无辜。
当年,朱棣进京诛杀了方孝孺十族。
到后世当中,世人都知方孝孺宁愿被诛十族,都不像乱臣贼子妥协乃是大义。
可谁能叫出,那被牵连的十族中人每一个人的名字。
那十族之人这样默默无闻的牺牲,连一个名字都不配传于后世,又是何等无辜。
紧接着,谢至又道:“臣请陛下能不仅赦免此案还未入学的孩童,往后涉案的孩童也能够一并赦免,臣以为,人性本善,还未入学,便一切还有教化好的可能,立法的目的不是要杀多少人,而是要看教化出多少人,天下臣民若皆能以律法,以道德约束自己,这岂不是意见幸甚至哉的大好事?”
谢至此言是有道理。
但看起来再有道理的一个事,却也依旧是会有人反驳的。
就像这个事情,谢至的话音才落,便有人出言道:“此言恐不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赦免孩童,谁能保证这孩童将来不行前辈之所事?这是再给朝廷找麻烦?就拿此事来说,宁王子将来若是再兴兵,有了先前的教训,积累了经验,谁又能保证这次的平叛还能再顺利?”
这样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回道:“此言是不无道理,难道因这个可能,便连个孩童都要斩杀,朝廷是没这个底气?还是没这个信心?”
谢至一番回答之后,另一人出言又道:“正是因株连之罪才使得一些心纯侥幸之人担心血脉断绝不敢冒险,若是知能留下血脉,岂不是要做铤而走险之路?”
这个说法更是有几分道理。
这个株连的初心,便是要以绝户而迫使一些人不敢铤而走险。
对这个反对意见,顿了一下,谢至才道:“是,此言是有理,株连的初衷或许也是如此,但也不尽然吧?唯有正妻子才是正统血脉,谁能保证就能刚好留下一个年龄相仿的血脉,即便有血脉在世,谁又能保证这个血脉在朝廷的教化之下,彻底与其家族脱离?”
连回了两人之后,终于没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