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庐摇了摇头? “想什么都无所谓……就是常常……想起他,念起他……”
在污浊昏暗的囚室里,瑕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等到他再次抬眸,刑架上的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匡庐的眼睛仍旧睁着,好像在等待着那个瑕盈还没有给到他的答案。
瑕盈抬起手帮老人合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多谢你。”他轻声道,“至于你的心愿,我尽量吧。”
……
朦胧中,魏行贞感觉到周围的喧闹声。
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有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但这些感觉都特别遥远,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有什么东西萦绕在他周身,像是一道光,又像是一道锁链。
渐渐的,喧嚣的声音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有些不安的寂静。
午夜,魏行贞睁开眼睛,他侧目向近旁看去,见杜嘲风翘着二郎腿,坐在不远处的桌边打瞌睡。
魏行贞抬起手,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换下了,伤口也都被好好地包扎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仍有些虚浮,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杜嘲风被这动静惊醒,“你醒啦。”
“怎么是你在这里……”魏行贞皱着眉头坐起来,他忍着身上的酸痛和虚弱,“阿嫣呢。”
“嗯……”杜嘲风挠了挠头,“你先冷静一下啊——”
杜嘲风话音未落,魏行贞几乎变了脸色,他径直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冲到杜嘲风的身边,“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嫣没事阿嫣没事,”杜嘲风迅速给魏行贞划了下重点,“你先回床上躺着。”
魏行贞将信将疑,“那她人呢?”
“因为之前请君入瓮的时候引荐梅十二给长公主看了腿,陛下大发雷霆,这会儿把冯嫣关起来了。”杜嘲风答道,“但你知道的嘛,现在这个情形,冯嫣是对内情知晓最多的人,这里哪件事离得开她嘛——她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去找她,最多明天早上,她就回来了。”
“她被关在哪里。”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去见她?”
魏行贞松开了抓着杜嘲风手,开始撕自己身上的绷带——要藏起伤口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杜嘲风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一幕,“你别撕了,冯嫣鬼精鬼精的,看你好得这么快,她心里会没数?”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唉……我带你去。”
……
岱宗山上,夹谷衡用刀在某处松柏之下挖了一处墓穴,瑕盈将匡庐平日里会用的一根盲杖丢了进去。
青修不解地望着这一幕——从今日白天见到瑕先生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试图向瑕盈解释,匡庐背叛了他们,匡庐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给了那个叫杜嘲风的中年人听。
但瑕盈对这一些毫无反应,甚至在众人临行之前还要专门来给匡庐立一个无名得衣冠冢。
在埋葬了匡庐的盲杖之后,瑕盈在墓前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其他几人都有些百无聊赖地在一旁等候,只有夹谷衡很是虔诚地站在瑕盈身后,嘴里念念有词地给匡庐诵起了超度的经文。
“走吧。”瑕盈说道。
青修第一个跳了起来,终于可以去别的地方,他兴奋地朝天举起右臂,“走喽!”
可是瑕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看着少年,“我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哎……”青修怔了怔,他并不非常明白瑕先生这句话的意思,
“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匡庐这样在乎你了。”瑕盈说道。
青修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恐惧——被瑕先生讨厌的恐惧。
他能够体会到一种微妙的情感,比方说,瑕先生并不喜欢他在这个时候笑。
于是青修的脸哭丧下来,他竭力想要作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整张脸却因此变得怪异,扭曲。
“算了。”
瑕盈转过身。
“想笑的话就笑吧,”他自言自语道,“反正他大概也希望你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