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步,就有微微的停顿,不晃不摇。
沉稳,庄严。
不过,他贪腐,庸碌,又有几分阴狠。
所以扮演总督的演员,在脚步停顿的刹那间,刻意增加了一个瞥眼的动作。抿着嘴,下巴微微抬起,神色阴鸷冷漠。
但是一瞬间,这冷漠如春雪融化,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甚至还有几分笑意,好像平常的富家翁。
短暂的亮相,大家仿佛看到了,一个贪婪又虚伪的官僚,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眼前。
懂的人自然明白,这个演员脸部表情的控制力,妙到毫巅。
花奈不是很懂,但是她察觉到了其中的气场,那种无形的压迫力,让她轻叹,“这个……老师,好厉害啊。”
“是啊……”
旁边的韩小蔓,也轻轻点头。
她与花奈,处于斗而不破的状态。平时形影不离,经常呆在一起,名副其实的塑料姐妹花。
她们两个,或许演技不行,但是眼力行啊。
更何况中年人上妆前与上妆之后的表现,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以为是两个人呢。
反正施龙燕等人,真有这样的怀疑。
中年人进入化妆间,出来的却是五六十岁的威严大官,这期间是不是偷龙转凤,找人来调包顶替。
当然,这事一琢磨,就知道不可能,也没必要。
张煌看出他们的表情变幻,眼中有几分笑意,故意轻叹道:“这就是演员啊,演什么像什么。”
施龙燕不说话,目光又是一转。
这时候,“长史”出来了,这是张博的父亲,家里顶梁柱。
在张博放浪、堕落期间,就是他收拾烂摊子。
他一垮,张家散了大半。
这人物的性格、形象,也不可考据。
他到底是慈父,还是严父,后人也不清楚。
但是一帮专家研究史料,觉得他肯定是溺爱孩子的类型。
不然的话,张博年纪轻轻,经济又没独立,怎么可能有钱纵情声色犬马,这无疑是父亲的支持。
当然,国人习惯,作为父亲,一定要有威严。
还有就是,总督府长史,尽管是总督的佐官,却也是官僚阶层,肯定要保持一定的官威。
所以大家看到的长史形象,却是一个清瘦中年人。
他蓄了短须,有几分儒雅的气息,像是文人幕僚。但是站在“总督”的身边,却没有幕僚的卑躬屈膝,只是落后了两三步,微微欠一欠身体,以示尊敬。
毕竟长史,也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不是总督的奴仆,而是上下级的关系。在设定上,他是传统读书人,有几分清高自傲心理,不认同总督的贪腐,但是又不敢告发。
所以从偶尔闪烁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有文人的软弱性。
两个人走出来,根本不需要张煌指示,就径直走向了布置好的客厅之中。一举一动,都符合他们本身的形象。
分主次落下,仆人端茶奉上。总督单手端杯,动作随意,而长史却双手捧杯,以示尊敬。
细节非常丰富,以至于施龙燕等人,想挑毛病也找不到机会。
表演在继续。
总督云讲话山雾绕,其实是在暗示,朝廷派御史下来,调查他贪腐的事情,希望长史主动站出来,帮他揽下这些罪责。
长史听懂了,再也无法保持儒雅风度,脸色一片煞白,根本不需要借用道具,额头就直接冒出一层白汗。
“……这怎么做到的?”花奈又是惊奇,又是震撼。
韩小蔓也失态了,“这就是演技吗?”
“是!”
周牧点了点头,叹息道:“他们不仅是在表演,更是已经代入到角色之中去了,就是所谓的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技巧。”
周牧解释道:“如果你们刚才去摸一下,就可以发现他的身体,肯定是绷紧的,硬如钢铁,憋着一股劲……”
“咦?”
两个妹子,看向了周牧,眼眸流露异色。
似乎在好奇,他怎么知道。
“……”
周牧没好气道:“我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不仅讲过,也让我们尝试练习……”
“所以你也可以办到吗?”花奈惊讶。
“不行。”
周牧摇头,坦然道:“这需要苦练,没有三五年的苦功,根本不可能办到。我练过,但是……早荒废了。”
“对不起……”
花奈一听,急忙合起了小手,举过头顶以示歉意。好奇心害死猫,她就不该多嘴瞎问。
旁边一些人,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神色各异。
其实他们,也可以理解,周牧的荒废。
苦功,苦功,肯定很苦,很累。
换成是他们,也未必坚持得住。更不用说,周牧作为当红的明星,随便捞金、圈钱,傻了才会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