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的灵食手艺是七人之中最平庸的，他担心五师兄一着不慎飞升，小师妹就没有“适合”的灵酒喝了。</p>
玉衡反应过来也歇了心思，认同道：“六师弟说得对，小师妹你是没见过其他二百余岁的筑基期，才会有此担忧。”</p>
小师妹接下去两千年内的特制灵酒还没酿制完，他也不想这么早飞升。</p>
摇光在林玄真另一侧重新落座，与玉衡隔桌相对。</p>
闻言他看了水灵灵的小师妹，恍然大悟。</p>
难怪想不起小师妹寿元将尽的事，她怎么看都是和他们七个师兄弟一样，年纪轻轻修为已深的样子啊！</p>
修士的容貌长相，一定程度上受实际年龄与寿元的占比影响，只是会更加年轻些。</p>
比如他们几个师兄弟，从一千多岁到四千多岁，相较于大乘期万载寿元，便是刚刚及冠的青年模样。</p>
摇光提议道：“不如……小师妹跟我下山去雷云镇玩玩，镇上有好几个寿元将尽的筑基期。你看过他们自然就明白了。”</p>
林玄真来了修真界之后，还没下过山，闻言十分心动。</p>
她偷眼看了看如今的掌门师兄玉衡，道：“我一日不明便一日难安。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p>
玉衡见她满脸向往，不忍再拦，只再三叮嘱摇光不得让小师妹离开神识范围。</p>
林玄真得了许可，开心不已，只觉得寿元带来的紧迫感，都消散了几分。</p>
摇光大喜，指挥着小师妹打扮成少年剑修的模样，便带着她下了山直往雷云镇上去了。</p>
玉衡见此，只叹气着摇了摇头，便去了藏书阁寻找典籍。</p>
开阳则径直出了门，拿着誊抄自家祖传阵谱得到的几份“阵法残谱”，去雨花阁换得入其藏书阁一观的机会。</p>
到了雷云镇，镇上居民的目光几乎在一刹那便集中在了……摇光身上。</p>
摇光长得极其隽秀，与引人注目的小师兄相比，林玄真觉得自己普通多了。</p>
不过这也正好是她心中所求。</p>
这世上仇富的人很多，仇美的也不少。</p>
不引人注意，才能避免旁人对自己生出莫名其妙的恶意。</p>
师兄妹一前一后，进了雷云镇上的雷云堂。</p>
摇光一边走，一边传音给林玄真，“小师妹，雷云镇这家雷云堂的掌柜，已经二百七十岁了，比你大了一点。你将他与你自己做个比较，自然就会明白。”</p>
那雷云堂的掌柜，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摇光这副模样。</p>
他恭敬地迎上前来，看了摇光身后那容貌清秀的女剑修一眼，问道：“摇光祖师前来，还是老样子？”</p>
林玄真一看就有些惊讶。</p>
师父和七个师兄，看上去最老的也就是师父，顶天了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脸上一丝纹路也无。</p>
但眼前这只比她大了二十岁的掌柜弟子，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岁。</p>
脸上有些明显的纹路，头发都已经花白了，透出一分迟暮之感，独留一双闪烁着不灭希望的眼睛。</p>
摇光点点头，又说道：“再收拾两只灵鸡。”</p>
那掌柜脸上的热情多了几分真诚，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就更明显了，“早料到您这几日会来，已经在后厨备下了。”</p>
每回摇光祖师来此，他就能一饱口福，蹭上一顿灵气浓郁堪比低级回春丹的灵食。</p>
若非如此，他早该是古稀老者的模样。</p>
摇光颇为满意，笑着指了指身量小些的女剑修，说道：“你们先招待我师妹。”</p>
等那掌柜弟子应下，摇光才回头对林玄真说道：“你且等上片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我去去就回。”</p>
林玄真心情复杂地在那个修真界可以算同龄，实际长相却足以当她祖父的掌柜弟子引领下，入了后面的包厢。</p>
掌柜弟子常年在雷云镇上的雷云堂里当掌柜，人老成精，一眼看出此女与摇光祖师的关系匪浅。</p>
念及摇光祖师每每都会赠予自己一份价值数百中品灵石的灵食，便存了几分讨好之意。</p>
自认为是过来人的掌柜弟子，殷勤地取了玉衡祖师酿制的最烈灵酒，为女修斟了一杯，说道：“这位师姐，摇光祖师亲自下厨，您真是好福气！不如先用这养气滋补的佳酿开开胃？”</p>
林玄真初次下山正不自在，美酒当前也没多想，就一口喝掉了杯中酒。</p>
酒入喉，火辣辣的，比二师兄天璇的那碟子加了辣的赤灵鱼云还要呛人！</p>
林玄真缓过劲的同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顾体味那醇厚美酒的回甘，紧张问道：“这是哪位酿酒师的灵酒？”</p>
掌柜弟子指了指那小坛子身上刻绘着的若隐若现的上古文字，笑着推荐道：“好叫这位师姐知道，这是我们天雷门最好的酿酒师，也是天雷七星之五，更是现今掌门，玉衡祖师的手艺！”</p>
林玄真无奈至极，心有所感，匆忙出了雷云堂，便看到大片劫云向着天雷门的天雷峰聚集。</p>
摇光端着两盘子鸡出来，就看到小师妹一个背影，当即把灵食往掌柜弟子怀里一塞，就追了出来。</p>
他到了林玄真身后，闻到小师妹身上熟悉的酒香，注意到劫云正在凝集，就明白了来龙去脉。</p>
摇光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好半晌才道：“小师妹，我们还是回去吧！”</p>
林玄真醉眼朦胧，远不止微醺，口中喃喃道：“还有两个……我就是一个人了。”</p>
听到小师妹的喃喃自语，摇光心中感同身受地漫起一阵酸楚。</p>
当初他被师父收徒之前，也是落得孤身一个，小师妹的心情，他感同身受。</p>
指望六师兄收徒是不现实的，看来他有必要收个徒弟了。</p>
还有，小师妹入口的灵酒，还是要好好筛选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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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过去，摇光将前些年带回天雷门的乞儿收作了徒弟。</p>
保留了原有的姓，取“闻弦歌知雅意”，赐了新名“思意”。</p>
林玄真正为自己不太正常的寿元所苦，小师侄的到来，倒是转移了她些许注意力。</p>
彼时，开阳继玉衡飞升之后，已当了五十年掌门。</p>
他见常思意阵道方面的天才比起小师弟摇光更胜一筹，又考虑到他会替天雷七星守着小玄真，便将阵法倾囊相授。</p>
又过了五十年，开阳自觉无法再压制修为拖延飞升，便想着先把寿元转给小玄真。</p>
寿元之于修士，就和性命差不多，开阳不敢指望小师弟和小师侄能为了小师妹而牺牲自己。</p>
这“嫁衣阵”设阵极难，但一定能够完整地把自己一半寿元转嫁给小师妹。</p>
开阳感到自己眼角多了一条不存在的皱纹，但随即，那条皱纹便消失不见了。</p>
他再催动阵法，那嫁衣阵竟然分崩离析，眨眼间化作齑粉。</p>
与此同时，天道感应到了他的气息，降下了飞升雷劫。</p>
开阳有些遗憾，但飞升前还是没忘记把掌门的事务全权交托给最小的师弟——摇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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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玄真快要六百岁时，总算把一直耿耿于怀的寿元问题暂且放下了。</p>
她换了同以往一样的简单衣物，便偷偷溜出了五雷峰。</p>
五雷峰脚下那个限制非大乘期修士出入的禁制，对于她这个古怪的筑基期而言，完全没作用。</p>
林玄真去了修士稀少，不易因祥瑞体质而引发大灾难的生洲南国。</p>
在南国都城外，林玄真遇上了关月尔。</p>
……</p>
被小师兄从关月尔那里带回五雷峰后，林玄真还没想到要怎么解释自己能自由出入五雷峰那个形同虚设的禁制，摇光就起卦占卜出了意外，引来了飞升雷劫。</p>
直到飞升前，摇光才想到将来再也不用怕师妹的祥瑞体质了。</p>
他喜滋滋地留下一句话：“玄真师妹接管天雷门！”</p>
林玄真对管理宗门一窍不通，又不愿意与人打交道，本想叫小师侄接手掌门却遍寻不着其踪迹。</p>
她只好简单了解了一下宗门内其他开山长老的弟子，凭借直觉指定了非雷繁一脉的弟子为掌门。</p>
此后，非掌门飞升更替的大事，林玄真便闭关不出。</p>
（番外《掌心上的小玄真》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