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时忍不住咬牙，这算什么理由？</p>
数学，是利用符号语言研究数量、结构、变化以及空间等概念的一门学科。</p>
说起来，玄真大师姐喜欢的符阵之道，与这数学有些许共同之处。</p>
“楚惜时，你挡着我的路了。”林玄真语气毫无起伏地陈述道。</p>
楚惜时下意识地退开，等林玄真走远了，才懊恼自己竟然一点冒犯之意都不敢有。</p>
这个世界的人，男女关系比修真界还要乱。</p>
修士之间还要结契才能安心双修，可这里……</p>
看对眼就能随随便便地裸裎相见。</p>
想这个又有什么用？</p>
玄真依然对他爱答不理。</p>
听说学霸都会格外注意学霸，楚惜时准备从学习上引起林玄真的注意。</p>
说来也怪，楚惜时自从被上课铃声和粉笔头带到这里，浑身上下精力用不完似的。</p>
他在叶惜年为他买的房子里挑灯苦读，足足花了半年，才终于全面地赶上了进度，甚至紧紧地跟在林玄真的后面。</p>
这一番逆袭，叫那袁老头都对他刮目相看。</p>
连带着平日里，对他借着请教数学题接近林玄真的行为，都放松了些。</p>
“玄真，这道题你给我讲一下好吗？”</p>
林玄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认出这个俊秀的少年正是跟自己表白过的那个校草。</p>
这人总算明白“学生最要紧的是学习”了。</p>
林玄真十分欣慰地接过题，道：“好的，我看看。如图，在四棱锥P-ABCD中，已知PA⊥平面ABCD，且四边形ABCD为直角梯形，∠ABC=∠BAD=π/2，PA=AD=2，AB=BC=1.①求平面PAB与平面PCD所成二面角的余弦值；②点Q是线段BP上的动点……”</p>
念完题，林玄真只用了片刻就厘清思路，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写。</p>
楚惜时哪有心思听。</p>
他只顾着看林玄真认真的侧脸了。</p>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玄真。</p>
或许是因为玄真的睫毛很直很浓密，她的双眼看起来黝黑深邃，好似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走。</p>
琼鼻樱唇，前额的长发被发卡固定在头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p>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叫他心动的人呢？</p>
真希望这世上真有林玄真解不出来的习题，好让他能够与她在这样近的距离，能够多停留一会儿。</p>
“……这样就证明出来了。”林玄真结束了解答和演算，将那草稿纸与试卷一同推给楚惜时。</p>
“你听懂了吧？”</p>
楚惜时想说自己没懂，可这样不但显得自己傻，还暴露了自己没认真听讲。</p>
据说学霸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刷题时间又不听讲的同学。</p>
果然，这幻境一点都不靠谱！</p>
别人遇到的幻境，都能心想事成的！</p>
“我叫林玄真。楚惜时，记得叫我全名，林玄真。”</p>
林玄真虽然无所谓被他这样称呼，但这种称呼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p>
楚惜时正想借机说上几句，可惜少女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开始刷题。</p>
……</p>
一晃十五年过去。</p>
林玄真一路顺风顺水地进入了华夏科学院的能源研究室。</p>
她研究的内容属于机密，楚惜时大概知道，与蓝星的能源和探索宇宙获取新能源有关。</p>
楚惜时自己则借着叶惜年和秋惜月的资金和人脉，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p>
这十五年间，两人偶尔会在同学聚会上见一面。</p>
柔顺的齐肩黑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护理，素面朝天的林学霸自带气场，叫人不敢接近。</p>
在这费心安排的聚会上，也就只有楚惜时能和林玄真说上两句，再照例试探一番。</p>
两人都是适婚的年龄，男貌女才，实在般配。</p>
楚惜时早已在林玄真看不到的地方宣告主权，却没再敢对本人直白地示爱。</p>
「我从南极回来了，有时间出来聚一聚吗？」</p>
楚惜时把这包含标点十八个字的话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三遍，确保没有泄露一丝多余的情感，才按下发送键。</p>
他知道，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p>
他的时间停留在二十岁。</p>
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就是二十岁左右结丹，容貌便停留在那个时候。</p>
可是林玄真的眼尾出现了淡淡的纹路。</p>
他或许不会老，可林玄真会老。</p>
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幻境。</p>
即使是幻境，他依然无法得偿所愿。</p>
很不甘心！</p>
这一次，他决定孤注一掷。</p>
楚惜时根本没有叫来其他人聚一聚，只有他和林玄真。</p>
手机震动，看到短信回复的那一刹那，楚惜时才松了口气。</p>
「时间，地点。」</p>
——烛光晚餐——</p>
林玄真看了一眼这个永远二十岁的老同学，“这次总算只有你一个了。”</p>
楚惜时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她，“你都知道？”</p>
林玄真温和笑笑，“我在等你说出来。”</p>
说出来才能结束，好过一直拖下去。</p>
楚惜时掏出一颗暗红色的血玉珠，递到林玄真的手边。</p>
这血玉珠是楚惜时出生时就握在手里的，意义非凡。</p>
林玄真却纹丝不动，在他出口之前便干脆拒绝道：“承蒙厚爱，我不愿骗你，对不起。”</p>
楚惜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p>
“你不属于这里。回去吧！”</p>
气氛凝滞，楚惜时若有所悟。</p>
他脱口而出道：“你活着的时候，我就属于这里。即使只是将就都不愿意吗？”</p>
另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其实你都明白。回来吧！”</p>
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幻境开始崩塌。</p>
楚惜时颓丧地捏紧了那枚血玉珠，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口中却喃喃道：“这算什么幻境？也太真实了吧！幻境不是该叫我得偿所愿然后留住我吗？啊？”</p>
……</p>
“惜时！”“惜时醒了？”“阁主！”“小师叔！”</p>
耳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楚惜时睁开眼，是熟悉的雨花阁屋梁。</p>
师兄师姐徒弟师侄正围着他。</p>
回来了。</p>
抬手取出口中的异物，楚惜时惊异地发现，这珠子看起来和那血玉珠极其相似。</p>
见楚惜时痴痴地盯着引魂珠看，秋惜月在旁解释道：“这是大师姐取了你的指尖血制成的引魂珠。”</p>
楚惜时将引魂珠握在掌心，体内孤阳之气已散，他低低地笑出声来。</p>
圣人有情而无累。</p>
雨花阁上方雷云凝集，正是渡劫飞升之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