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贼死》上记载:一男尸体在某家南边,仰卧。
男子头上左额角有一处刃伤,背部有两处刃伤,都是纵向的,长各4寸,宽各1寸,创口中间凹下,像斧砍的痕迹。
周围出血,污染了头部、背部和地面。
其余部位无伤。
身穿单布短衣和裙各一件,短衣背部相当于创口部位,有两处被刃砍破,衣背和衣襟都染血。
尸体西侧有一双秦式麻鞋,一只距尸体6步稍多,一只离尸体10步,把鞋给尸体穿上,刚好合适。
地面坚硬,未见凶手痕迹。
死者是壮年男性,皮色白,身长7尺1寸,头发长2尺。
腹部有灸疗旧疤两处……
秦时的法医水平和规范,已经不亚于后世。
到了唐时,法医被称为“仵作”,对于断案的程序和方法,在秦人的基础上,又有进步。
苏大为和程道之带着大理寺的仵作和差役赶到公主出事的府邸时,发现宅子大门已经贴上了封条。
有金吾卫及万年县的武候守在门前和院墙边。
苏大为等人上去,与对方打了招呼,又取出大理寺出的手令,这才得已揭开封条,推开大门进入。
“两个时辰前,已经有仟作现场验看过了,这案子,说正常也正常,说奇也奇。”
程道之之前来过,陪在苏大为身边,就有替他解释案情的意思在里面。
“正常在哪里,奇又奇在哪里?”
苏大为从进门开始,便放慢脚步,双眼仔细搜索地面。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哪怕是最高明的刺客,在这么大的府宅里,也不可能凌空飞渡,总会留下足迹。
就算是诡异和异人,苏大为目前也没见过可以一直飞在天上不落下来的。
所以勘察命案现场,第一步,便是从地面搜索起。
“说正常,是因为此案和寻常的凶案,好似看起来区别不大,如果忽视高阳公主的身份,就像是一桩寻常的谋杀。”
程道之今年年纪四旬,面皮白净,说话慢条斯理,陪着苏大为慢慢的前行,嘴里像是斟酌着用词,语速极慢。
苏大为敏感的捕捉到一个词:“就像是?那便说明不是了,奇在何处?”
“从现场痕迹看,公主并无挣扎,初步判断,凶徒公主一定是认识,但是现场除了公主和少卿你的足印,便没有第三人的痕迹。”
“等等,我有问题。”
苏大为忍不住打断:“我从公主府上出去时,天色还早,那么长的时间里,府里难道就没别人?伺候公主的使女呢?还有公主的晚膳总要有人做,有人送吧?”
“奇,就是奇在此处。”
程道之的面色,有些古怪。
中午的阳光,投在他的面上,一片金黄,眼里隐隐透着一丝什么东西。
但一时又看不清。
“如有发现,请快点说,这个案子干系重大。”
苏大为看了程道之一眼,心中忍不住想,姓程,又是出自哪个世家?
他在大理寺里,属于什么根脚,这个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耳中听到程道之继续道:“做饭的厨娘还有使女,都死了。”
苏大为的脚步猛地一顿。
“死了?”
他重复了一句,又像是难以置信。
如果凶徒杀公主,是蓄意为之的话,有什么必要连府上的下人都杀掉?
杀的人越多,暴露的可能不是越大吗?
除非是有深仇大恨,否则何至于此。
但是高阳公主被发配巴州,这都过去十一年了,在长安还会与谁有这样的仇恨。
“府里的下人是怎么死的?”
“中毒。”
程道之没回话,跟在一旁的仵作,接口道。
之前勘察凶案时,他就在现场。
“中毒?”
苏大为咀嚼这着两个字。
心里终于感觉到那丝不对劲的地方了。
凶手杀高阳公主,再杀府中下人,这给人的感觉,像是出于仇恨来泄愤。
但用毒,就不能说是激情杀人了。
用毒,代表凶手事先有准备,有预谋。
并不是空手而来。
“还有一桩奇事,我们勘察过现场,发现公主的内宅,府里的下人没去过,足印只到门边,然后是下人们自己在偏厅吃饭,还有厨房的人是在厨房里吃,但这些人,都同时中毒而亡。”
“没有给公主送晚膳,可能是公主自己的要求,至于这些人同时死,毒药应该就是下在饭菜里,才能在不同的地点,同时毒发。”
苏大为缓缓道:“至少在厨娘做饭那段时间,凶徒已经潜入进来了。”
看了一眼程道之和仵作,苏大为接着问:“是哪种毒,知道吗?”
仵作的脸上闪过一种尴尬之色:“没查出来。”
苏大为的脚步微微一滞,继续向前走去:“知道了。”
没查出来哪种毒不出奇。
这个时代毕竟没有点开化学的科技树。
以古代原始的验毒手段,也就能用查出是否中毒。
至于是何种毒,除了死状比较明显的砒霜、鹤顶红和牵机,有太多的毒无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