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熙帝结果黄崇德递来的奏折,草草翻了几页,他略略扬了眉,“……北镇抚司里还有这样的人,以前怎么没有听过。”
“奴婢查过了,这个人在赵百户手下做了很久的小旗官,大概是行事太直,所以一直在底下被压着,”黄崇德轻声道,“不过倒是磨了一身好本领。”
建熙帝合上折子,将新旧两册都丢在了一旁,低声道,“这个人是有几把刷子,机会来了也抓得住,是个有前途的,他什么背景?”
“回皇上,他和那位白子暗卫韦十四,都是建熙二十六年入的镇抚司官籍。”
听黄崇德提起韦十四,建熙帝略略抬眸,“有渊源?”
“有一些。”黄崇德答道,“两个孩子当初都是被地方官员当作祥瑞上贡进京的,韦十四是因为浑身皮肤毛发雪白,韩冲是因为后颈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和太后在建熙二十一年失了的爱马一摸一样。”
建熙帝皱起眉,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仔细想想似乎确实还有些印象……
“当时太后见这两个孩子可爱,很是喜欢。宫里本是想给他们净身,再拨到太后身边伺候着,但太后怜惜两个孩子,便把他们交给了当时的暗卫韦英,跟着学些本领。再后来韦英死了,韦十四就替了他的位置,韩冲就还待在北镇抚司做事。”黄崇德笑了笑,“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建熙帝的面色渐渐冷下来,他想了片刻,目光又落回那两册奏折上,“那就再继续磨几年,让朕看一看。”
“诶。”黄崇德俯身整理好两册散乱的奏折,轻声答道,“奴婢明白。”
……
“孩儿真的没事,去的时候就猜到今天父王肯定又要动手,提前就防上了。”恭王府内,王妃的小花园里,世子自己脱了外衣,露出里头的棉背心来,“就是刚才一直穿着,闷得好热。”
王妃望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世子,一时笑泪交加,她把世子拉近,仔细瞧了瞧他左颊的伤口——还好,确实不是很严重。
但脸上这道豁口,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下去的。
世子把棉背心脱下丢在地上,“皇爷爷说要用蛟龙皮给我打身护甲呢,我感觉蛟龙皮穿在身上能凉快一点儿,估计也挺扛揍。”
“下次要是猜到你父王在气头上,他喊你你就到母妃这里来,”王妃纠正道,“你皇爷爷赐给你的护甲,不是用在这个上面的。”
世子点头,“知道了!”
望着世子脸上不甚在意的表情,甄氏心知他多半还是不会听,可能男孩子大了就是这样,宁可挨打也不想落个缩躲的名声。她又看了一眼世子脸上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
“母妃,我这几天在想一个问题。”世子拖着重重的石凳,坐到了母亲旁边,“本来是想等后天和张师傅讨论的,但也想问问母妃什么想法。”
“你说说看。”甄氏轻声道。
世子得了准许,便轻声道,“我大周的太祖灭齐、并赵,重新一统了天下,而史书里写齐、赵的末代帝君时,一个是亲近美色,逐渐荒废了朝务,另一个则是纵容外戚,任由皇后刘氏插手朝政,以致阴阳失序,终致灭国。
“但前些日子,张师傅给我拿了一册赵国上京南部一个小县的地方志,还有一些这个县好几年的税目,真真是触目惊心,民无恒产,仰无以事父母,俯无以蓄妻子,丰年就饥谨难熬,路有饿殍;荒年更只能背井离乡,出外逃难,县中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