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看别人的时候总是更容易发现这些小细节。
“我不用去学那些没用的玩意,我现在在这条街上就过得还不错。”阿离嘟哝道,“我以后又不想做官的咯。”
“未必要做官,要在世上活,总要有能让旁人受用或是忌惮的一技之长。不然今后容易被人欺负。”柏奕一板一眼地答道。
阿离嗤笑一声,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是我吹牛,柏大哥,这条街上谁敢欺负我?”
柏奕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方才石墙前的空地。
这孩子……
阿离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因为横的怕狠的,狠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不要命的。会跑来跟我做事的,也跟我一样都是不要命的。反正我们本来也没人管——”
“我管不了你的那些小兄弟,你我还是能管一管的。”柏奕一把揽住阿离的肩膀,“你要是定了心思要去念书,束修我来想办法就是了。”
“不用不用,”阿离眼里闪过些许失措,连忙接话,“其实我不缺那个钱,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知道,”柏奕打断道,“但我说的这些,你还是好好想想。”
“想那么远干什么……”
阿离搓了搓鼻子,起身拾起一旁的小石片,比划了几下就向着水面投掷而去。
接着对楼的灯火,两人看见水面上接连溅起六七道涟漪,阿离叉着腰,仰头看向对面“百花涯”的招牌,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有一天过一天呗。”
……
次日天亮,柏奕又早早地和父亲一起去宫外的太医院当值。他背着柏世钧的药箱,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今日宫中的当值不需要他们父子来做了——虽然柏世钧前段时间日夜不息地在宫中值守,但那也只是为了照顾当时连地都下不了的儿子。
作为太医,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皇宫正南一侧的太医院,那里也鳞次栉比地盖着巍峨庄严的殿宇。
毕竟与太医院毗邻的,是翰林院和内阁。柏奕跟在父亲身后驾轻就熟地走过一道道红墙堆叠的石门,最后总算踏进了太医院的老园子。
医士们所在的楼宇比御医们的要偏僻一些,却也因为是新楼所以反而更宽敞一些,再加上这里离药房更近,所以柏世钧对这个位置还是很满意的。
柏世钧在此处办公的桌案要比在宫内太医院的那一张大得多,且就在座椅后边,还有一个他专属的书架。
两人进了办公之地,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你先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柏世钧对柏奕说道,“我先去查一查今日的药方。”
柏奕应声点头,随手将柏世钧的药箱放在了他书架的下角。
等他重新收拾了一遍父亲的书架,再转过身时,柏世钧早已走远了,但门框里多了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那人腹部凸出,脸上满是横肉,一脸凶恶之相。
“柏公子,别来无恙啊。”
柏奕微微眯起眼睛,眼前这个人他绝对是见过的,但这一下就是想不起来。
那人笑了两声,“到底是年轻人,不论是被板子打了,还是被鞭子抽了,恢复得都快。”
“哦,”柏奕想起来了,“蒋三爷。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