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平贯见月桂从屋里出来,比了个手势,月桂点了点头,郝平贯吁了一口气,对匆匆赶来的魏仲清悄声说:已经没事了。
月桂看到魏仲清跟没看到似的,拎着竹篓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魏仲清迟疑了一下,追上去,月桂,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月桂放慢了步子,却没有停下来,轻哼一声,我一个小小的宫女,魏医官跟我说得着么?魏仲清还没有正式入职太医院,所以月桂仍是称他为医官。
我是觉着,眼下也没人劝得了皇上,他就对你还有几分不同,不如你试着劝劝他,咱们都知道,皇上这是心病,可心病也不是没办法医,只要他老人家配合,我是有信心的
月桂斜了眼睛,魏医官,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皇上待我有几分不同呢?
魏仲清知道她误会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是哪个意思?月桂对他没好脸色:合着我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突然间撞了大运,被皇上另眼相看了,这要传出去,我可没法活!
魏仲清叹了一口气,月桂,你真的要这么同我说话么,咱们一起打南边来的,你怎么对我总跟仇人似的,我可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吧。
月桂气极反笑,是啊,您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的呢,您别往心里去,我吃饱了撑的,一天到晚跟人过不去呢。
这话没法说下去了,魏仲清停下脚步,看着她快快的拐过院墙不见了。他怏怏不乐的往回走,郝平贯看他的脸色,打趣道:魏医官又碰钉子了?
魏仲清叹了口气,她上辈子跟我有仇。
郝平贯说,也怪不得月桂,您当初做的那些事也忒伤她的心了,感情的事可不能拖泥带水,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怪不得她不待见你。
魏仲清措着鼻子讪笑,大总管提那些做什么,眼下皇上的身体要紧,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他老人家受不住,铁打的身子也得垮了。
说的就是,提起这茬,郝平贯直叹气,夜里总睡不安稳,有时侯咱家亲自守夜,听到皇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着似的,最要紧是头疼的毛病,疼起来真是要命,皇上那样能忍的人,也受不了,回回都得叫月桂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家也忧着心呢。
魏仲清说,我就到抱厦里侯着,等皇上醒了,劳烦大总管打发人来叫一声,不管怎么样,该劝的还得劝。
郝平贯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有劳魏医官了。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靠墙的一排多宝柜出神,每次听月桂说起从前她们在江南的日子,他总能睡个好觉,睡梦里是月桂描述的画面,他如同身临其境,站在路边,看着白千帆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一路紧紧跟随她的脚步,看她在草坪上放风筝,在溪沟里捕鱼,看她撒着欢的跑,笑得没心没肺,如此简单而快乐。
可是一醒来,所有的幻影都消失,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郝平贯的声音响在门边:皇上,您醒了。
他嗯了一声,问,什么时辰了。
郝平贯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已经午时了,奴才着人摆膳吧?
皇帝闭了一下眼睛,午时了,他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已经算很好了,他把毯子拿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朕还不饿,晚点再摆吧。
郝平贯趁机说:皇上,魏医官来了,在抱厦里侯着,您要见他么?
皇帝走到书案边坐下,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