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也不用叫明礼去查了,人家自己告诉了。
可他怎么就那么想打人呢?
大概是太久没有跟人动过粗,拳头实在是痒了。
陆景明双手环在胸前,面色也冷然下来:“原来吴二公子和三姑娘,青梅竹马之情啊——”
他又把尾音拖的极长,目光飘飘然,定格在原处那小小的身影上:“怎么我瞧着,三姑娘对你并不亲近呢?恕我眼拙,没看出你同三姑娘的这点情谊,不然也不会开口问了。”
“你——”吴闵嘉声儿一冷。
桃蹊的确对他不亲近,甚至有意疏远,陆景明说的都是事实。
可陆景明凭什么?
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他和桃蹊的事情,指手画脚?
吴闵嘉剑眉蹙拢:“陆兄是对我的事感兴趣,还是对三妹妹的事感兴趣?你此番追问,倒是叫我困惑。”
他一口一个三妹妹,听的陆景明心烦,横过去一眼:“三姑娘是你妹妹吗?”
这不是挑刺儿吗?
吴闵嘉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再一紧,过了头,断了。
他好像,品出了什么,可又很难捕捉到,或者说,是不太敢相信。
陆景明身边虽然从没有姑娘陪着,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可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从歙州东城门一溜排开,怕是能排到西城门外去。
他对桃蹊……?
“她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拿她当妹妹看待过,但一起长大的姑娘,我叫一声妹妹,碍着陆兄了?”吴闵嘉学他先前模样搞搞挑眉,分明挑衅的口吻去问他,“陆兄和大哥哥走得近,交情好,都知道你们是情同手足,怎么着,如今是自诩为三妹妹的兄长,所以发觉我对三妹妹别有用心,抓着我追问责骂?”
他堂而皇之的说出口,陆景明真的很想一拳打过去。
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太幼稚了。
吴闵嘉就该是个半大的孩子,十七岁,能干什么啊,就算替吴家谈成了几笔不错的生意,那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现在,站在温家的甬道上,泽川的喜宴就在不远处,而他,跟个十七岁的孩子,逞口舌之争?
陆景明一时扶额:“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泽川的。”
他声音清冷下来,淡漠的眼神丢过去,从头到脚的扫了吴闵嘉一回:“喜欢,或是不喜欢,都该藏在心里,三姑娘是女孩儿,长在闺阁中,你四处与人说你的心意,只会连累了她的名声,对她没有半分好处。于你,或许是风流佳话,人道你吴二公子年少风流爱美人,一笑置之,可于她,却是另一回事。”
他收回目光,双手也早背在了身后,端出一派长者姿态来:“你该收敛些。”
陆景明头也不回的走远,径直往席间回去,留下吴闵嘉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有什么毛病吗?
人家说陆景明喜怒无常,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难道他会错了意?陆景明其实并不是喜欢桃蹊?他真的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若给外人知道,是连累了桃蹊的名声,所以才会追上来,跟他逞口舌之争吗?
那他怎么又突然不争了?
吴闵嘉捏紧了拳头,双手垂在身侧。
他胸中憋闷,那感觉差到了极点,到最后,只是阴恻恻的咬牙切齿:“陆景明,我记住了!”
明礼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主子往前走的,走出去好远,他偷偷回头,看吴家哥儿没追上来,才长舒了口气。
他松一口气的动静不小的,陆景明回头看他:“干什么?你还怕他追上来揍我?”
明礼心说你刚才的确是挺欠揍的,可他哪里敢说,忙摇头:“主子跟吴家哥儿说那许多,我看人家脸色都变了,真要跟你动手的样子。主子,吴家哥儿今儿也算是帮了三姑娘……”
“他算哪门子帮了忙?”陆景明听着刺耳,冷声打断他,“你听不懂我的话?”
“可是……”
“帮小姑娘解了围就算是帮?送小姑娘回席上,就算是帮?”陆景明语气中全是不屑,“他打了梁时,还警告了梁时,你说梁时是不是个傻子?”
明礼啊一声,一头雾水,显然没明白。
陆景明啧声:“我说,梁时,不是个傻子——他为什么会挨打,为什么会被人警告,吴闵嘉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打了他,警告他,护送温家的小姑娘回席上,”他没好气的白过去一眼,“你一时不明白,他可明白得很。”
明礼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吴家哥儿喜欢……”
“闭嘴!”
陆景明手上的折扇一合,扬手打在他头上。
明礼吃痛,摆出一脸的委屈:“这不是四下无人,主子打我做什么?”
陆景明合眼。
是四下无人,可怕隔墙有耳,而且,他很不喜欢听。
明礼观他面色,眼睛飞快的眨巴着,突然笑嘻嘻的凑上去:“主子,是不是不高兴?”
陆景明:“?”
明礼又笑嘻嘻的说:“从刚才,吴家哥儿说,他跟三姑娘青梅竹马,是不是就不高兴?”
陆景明:“?”
明礼脸上的笑是意味深长的,哦的一声拖长了音调,真把陆景明素日里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陆景明咬牙:“说人话。”
明礼敛去笑意,收了那副做派,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主子,一本正经的开口说:“春心动荡,主子你千年铁树不开花,遇上三姑娘,总算是老树开花了吧!”
他认真严肃的说完,旋即又笑的放肆起来。
反正他主子不会真的恼了,最多打他两下,疼是疼了点儿,但他还是要说。
可明礼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迎面袭来,他看过去,发觉他主子呆若木鸡,啪嗒,手上的折扇,跌落在地。
那扇面是他主子亲手画的一副桃花图。
桃色艳艳,正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