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狼的确来了,就在梁逸刚攀上丘顶的那一刻。30几头浅灰色的荒原狼一齐出现在河谷对岸,瘦小佝偻的体态,尖锐磨砺的獠牙,凶残嗜血的眼神,却一点儿也没有遗憾,似乎对于它们来说,发现“大餐”,就等于拥有了“大餐”。
“我们被盯上了。”梁逸皱眉道。
“一群狼崽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叶秋拾起一块石头,对准河岸另一边的狼群猛然砸去,准头倒是有,力度也有那么大,恰恰好就砸中了一只荒原狼的脑袋——“嗷呜呜!”空旷的河谷中荡漾了两声哀啼,被砸中的荒原狼就这么倒了下去,再也没爬起来过。给砸死了。
“哈哈,没了狙击枪,想不到扔石头也那么准!看我不砸死你们!”
叶秋又拾起两块石头,随意瞄准两头荒原狼用力砸去,这一次只打出了个“二中一”却但在声势上已经威慑住狼群。
“嗷呜!”
一声狼嚎,像是撤退的信号,狼群缓缓退出河岸。
“哼!畜生就是畜生!”叶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的样子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你有没有发现,它们撤退的时候并不是转身逃离,而是恶狠狠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梁逸问道。
叶秋皱眉:“咋了?”
梁逸道:“狼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你杀了它们的伙伴,它们会用眼神标注你,然后跟踪你,找到你,杀死你,吃了你。”
叶秋揉了揉鼻子,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也不能在周怡面前丢了胆魄,不屑道:“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群我杀一群,菜刀在手,我怕谁?”
梁逸摇头轻叹:“今晚上,没安稳觉睡了……走吧,趁着它们还没绕过山谷,我们先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河岸边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瞧见一些被风蚀成土邦子的遗址,从浩大的建筑遗址可以看出,在这条河流没干涸之前,生活在流域中的民族非常富饶。
“梁长官,你说这些遗迹中会不会有啥古董啊,宝贝之类的?”
叶秋突然在一栋石楼前停下脚步,相比起那些被岁月“揉成”土邦子的遗址,这栋7、8m高的石头楼宛如鹤立鸡群般傲然。
梁逸摇头道:“这不是古代建筑,看石料就能知道,也不是近代2、30年的建筑……我不太了解近代历史,并不确定它的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不但没有宝藏,而且还有很多致命的毒物。”
刚想进去碰碰运气的叶秋一听这话,赶紧收回脚步,咽了咽口水,继续跟上梁逸:“那梁长官,这些破墙中有没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
“遗迹的本身就是一种考古价值,只不过这些遗迹都是河岸流域中普通居民留下的。普通老百姓除了牛羊之外哪儿还有什么奇珍异宝,经书妙文?文物价值没有,历史价值也不高的,”
梁逸又指着前方大概3、400m远的一处遗址群,说道:“那里有一片密集的建筑群,可能是附近的集市,也有可能是大富人家的‘别墅豪宅’,再或者就是寺庙之类的宗教建筑。”
“梁长官你真是戈壁里的活地图,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能靠自己的推理猜出来。”周怡实在忍不住心中的赞美。
梁逸微微一笑,任何人活了2000年,都应该沉淀一些智慧,他缓缓道:“我猜想哪里应该是一座寺庙的遗迹,说不准,昔年的玄奘大师还在那里停留过。”
叶秋疑惑道:“西游记里的唐僧么?”
梁逸摇头道:“西游记是以玄奘西行为原型撰写的小说,还原度只有百分之3、40这个样子,玄奘大师一人一马,横穿整个戈壁沙漠,其励志的精神,也是我行走在这片漫漫黄沙土地上的动力,”
他用手比对着东方,顺势在天空化出一条路线,笑着介绍道:“如果我们现在的时间轴和玄奘大师相吻合,说不定这条大道上还能和他打个照面,探讨一些深奥的哲学。”
叶秋和周怡只是静静地听,听耳旁掠过的风声,听梁逸讲述那些过往的故事,一边感受历史文化的熏陶,一边脑补遗迹千年前繁荣的画面。
面对过往历史,人都有一种义愤填膺的自豪感,锦绣山河,朗朗乾坤,古人的智慧、思想、文化不仅恰逢当时,还流传至今……这也是为何华夏各民族血脉至亲的原因,这也是为何人总要落叶归根,认祖归宗的原因。
“可为什么梁长官,我竟然有些想哭?”周怡听见了这些故事,不知为何就流出了泪花儿。
“你看哪儿。”梁逸抬手一指西方。
风卷黄沙,苍茫古道,难得见苍鹰盘旋天际,似与落霞齐飞……夕阳渐渐西斜,烧红了流云,动·乱了风沙,迎来了黄昏。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黄昏前的风景最适合不过。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黄昏后的心情最适合不过。
夕阳余晖下,遗迹似乎更加破旧,破旧得就快要变成戈壁中的一粒沙土,事实上它们总会变成戈壁中的一粒沙土——在历史与岁月的长河中,世间万物都不过沧海一粟。
“哭啥呢?抽烟不?没去过马尔代夫海上开日出,我陪你来戈壁看日落不也挺浪漫的么?”
叶秋把烟屁股递给肩上的默默抽泣的周怡,他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用恰当的点子制造浪漫。周怡骂一声:“讨厌!”打开叶秋的手,脑袋却依偎得更踏实了。
梁逸叼着烟,不好意思打扰这对算不上恋人却能享受浪漫的恋人,默默转身离开,夕阳下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比古遗迹的影子都要长……因为他活得或许比这些土邦子还要久。
岁月可曾绕过谁?岁月就没绕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