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师目送着孙睿出去。
孙睿看着极其不舒服,却又顶着一股气,不肯在姿态上露出端倪来。
除了最初的那一步,之后的每一步,他走得沉稳,透着皇家子弟的矜贵气。
傅太师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样很难,他们这样上了年纪的,虽然也会在人前尽力端着,但偶尔吃不消露出些老态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孙睿不行,这位殿下骨子里骄傲着呢。
偏就是这种骄傲,让傅太师这样的老头子有些心疼。
只是,傅太师暗悄悄瞄圣上的时候,他在这位父亲身上没有寻到一点点心疼的痕迹。
圣上甚至没有看孙睿,他坐在椅子上,胳膊撑着扶手,以拳抵下颚,一脸严肃,一副气闷模样。
他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皮子,冷声与傅太师道:“这么多年,朕最宠的儿子就是他!”
傅太师嘴上忙应了一声:“是。”
圣上见他反应平淡,又继续道:“赵方史糊涂,他跟着糊涂!刚刚说的那叫什么话!他好好认错,撇清和赵家的关系,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为了一个同知,他掺合个什么劲儿!”
傅太师垂着手,心里默默想,三殿下哪里是跟着赵方史糊涂,分明是儿子肖父!
圣上偏宠虞贵妃、宠得皇太后频频出话都毫不改变,孙睿这会儿要护赵侧妃,不就是一脉相承嘛!
话说回来,壁虎断尾的自保并不是坏事,无论是帝王还是臣子,人生在世,总有不得不面对破釜沉舟、需要做取舍的时候,但若是个一出状况就立刻撇清的,则显得冷血冷情了些。
以傅太师来看,情重到不顾大局的不行,冷情得说断就断的也不行,这事儿要看一个度。
赵方史这状况,三殿下今日二话不说就与赵家撇清,那才叫人真的心慌。
还远不到那个时候呢。
当然,这些话他说不得,他只能道:“三殿下卷入其中,立太子之事”
“立什么?”圣上哼了声,“朕这时候说立他,谁会答应?爱卿你答应?”
傅太师讪讪笑了笑,他当然不可能答应。
圣上又道:“明州那里,总归是睿儿出了差池,可正如爱卿所言,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还是要等都察院查办清楚了再议。
眼下立太子,等于是把睿儿排除在外了,将来若查明白了与他干系不大,朕难道要再把立给别人的太子再废了给他?
这事就暂且先不提了吧。
朕这回也看出来了,睿儿是有本事,就是太年轻,不周全,爱卿多提点提点他,让他再历练几年吧。”
傅太师心思转了转,佯装不赞同地道:“历练是自然的,可是,圣上,您今日罚得太重了些,这么大冷的雪天,别说三殿下的身体了,您让其他殿下去外头跪着都会跪出事儿来的,您最宠他,最后病倒了,心疼得还不是您嘛!”
圣上抿了抿唇:“这不是爱卿正好来了吗?这么多年朕就没好好训过他,也该敲打敲打了,就是拉你陪朕唱个戏罢了,你难道不明白?”
傅太师忙道:“您说的是。您是君、也是父,严厉些也是为了殿下好。”
“正是。”圣上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