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太冷了,前几日还能坚持,昨夜北风一吹,清晨起来,冷得骨头生痛。
这是与京城的冬日截然不同的冷,阴柔绵软,根根如针,往他身子里刺。
还是太潮了。
像极了滴水的天牢。
一想到离春日还有数月,孙睿就觉得这日子难熬。
不过,他倒是不用不时地跟孙祈开口,孙祈今儿送炭过来,肯定不会避着人,很快会传到谢皇后耳朵里。
谢皇后前后一想,自然明白孙睿畏寒、炭不够,明日就会替他安排上。
动一动嘴皮子的事儿,谢皇后又怎么会愿意背恶名,况且,与她半点无益。
之后数日,孙睿稍稍舒坦了那么些,圣上的病情却是反反复复,让御医们都看不懂。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传出了圣上可能无法好转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偏近些时日,朝野并不太平,不少州府都闹出了起义之事,亦有开派立教的,宣扬各种思想。
这些喧闹,朝廷最忌拖延,出兵迫在眉睫。
可折子从地方送往京城与行宫,京城与江南官员来回批复,真等调兵出动,都不知道隔了多久了。
没有办法里的办法,京城管北,行宫管南,事有轻重缓急,先如此再看。
如此一来,明面上是顺了不少,可内里却是越发惶惶。
这叫什么事儿?
南北分立,迟早要出事!
偏圣上病着无法启程,这个时节,难道真让皇太后与京中众臣冒着风雪南下吗?
迁都?迁都根本不可行!
远在京城的孙恪,真是不会借机登金銮殿?
如今状况,皇太后南下不成,唯有他们南边的回京城去。
可圣上病着,就算病好了也不愿意回,真要如此,还不如病来如山倒,这山倒着倒着赶紧崩了呢!
人心各异,哪怕是一时生了歹念,涉及到自身,还是以观望为主。
几位老大人去探望,见圣上病容,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
听圣上问了些朝堂事,几位一一作答。
圣上听完,沉默了一阵,道:“恪儿他……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他们告退而出,一面走,一面听到圣上重重的咳嗽声,几人直到离寝宫远了,才轻声交流起来。
圣上最后那句,哪里是没有事,分明欲言又止,他提起小王爷,可见是忌惮深了。
哪怕圣上先前不认为小王爷会做什么,现今南北各自动兵的局面,也让他不得不慎重。
“几位觉得呢?”有人开口询问。
他当然没有收到答案,大伙儿都打马虎眼,谁也没有一句真话。
如今状况,真的是每一步都要斟酌再斟酌了。
大伙儿转过头了各自想,虽然孙恪名不正言不顺,但京城百姓一头热,万一京师官员也热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