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部将颓丧地说:“耶律休哥怎地把仗打成这般模样……实在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汉官范忠义小心问道:“上京还会派援兵来?”
萧思温一动不动的脑袋立刻转头看了范忠义一眼,这句话才是关键所在。
幽州很重要,但大辽是不是舍得把全部国力消耗在这里?就算皇帝愿意,这般局面下能再调动大军么?何况真要死缠烂打耗在此地,结局如何依旧难说。
今日周军停战,一时间让萧思温觉得这死寂的气氛中,幽州已经是一座死城!
范忠义又小心提醒道:“若无援军,幽州怕是守不住,迟早的事儿。”
……大辽上京,耶律休哥战败覆没的消息传来,更是如晴天霹雳!
草原上难得地刚好下了一场暴雨,风雨肆虐整个上京。耶律璟觉得宫城在风雨飘摇中,几欲倾覆……
这不是胆小,耶律璟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险,只是倾覆皇权的不是风雨,而是人。
“耶律休哥……”耶律璟手里的权杖都在抖,“辜负了本汗的厚望!”
周围的侍从,下面的大臣贵族无不弯腰,心惊胆战地立在那里。
大辽虽然号称控弦百万,可一下子损失三万精锐,也不是很容易承受的。若是换作强盛稳定的时期,这种损失还勉强能扛下来,但现在的局面不同,这对耶律璟的皇位简直是一个重拳!
耶律璟对休哥的情绪难以描述……有愤怒至极、咬牙切齿的恨意!也有一种痛惜,无论怎样耶律休哥是他身边比较信任也很有能力的大将,如今折损了,耶律璟感到自己的力量大大被削弱。
“幽州……”杨衮上前半步,忽然又停下了脚步。众人都陷入了沮丧失败的情绪中,杨衮倒是回神得快,立刻想到了此时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幽州!
耶律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杨衮,随即把目光移开,佯作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耶律贤冷冷道:“耶律休哥冒进,轻浮渎职,致使我大辽军遭受重大损失,陷入不利境地!其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罪责全在耶律休哥一人身上,臣进言,诛灭耶律休哥全家,以抵其大罪!”
耶律璟照样一言不发,无论休哥如何可恨,他心里还是念着其忠心,私下里并不愿意这么做……但耶律贤的意思很巧妙,这是把罪责全部推到休哥身上,事到如今,对谁都有好。
可是,幽州怎么办?
耶律休哥战败,若是幽州再失……幽州不仅失去的是一大片富庶地盘,城里还有一万多契丹骑兵,前后留下了两三万步兵;加上幽州的契丹人家眷、各城的契丹人,也有好几万人!全都丢掉?耶律璟这大汗当得,把大辽的家底不断赔掉,还能号令诸部?
而幽州又似乎解不了局,耶律璟左右两难,觉得路似乎已经走绝了!
耶律璟不敢直接明言,要放弃幽州;整个上京的人,都没人敢放这句话。但是增援萧思温,继续南下幽州发动举国之战,又变得不太可能。
只有把萧思温推出去,到时候把丢失幽州的罪责全部推卸到萧思温身上!
不管有用没用,此时恐怕只能如此了!
果然有人小心开口道:“耶律休哥在幽州大败,萧思温暂时已无援兵,见此光景,还能守住城池吗?”
一个大臣道:“再调援军南下援救萧思温?”
大殿上一片死寂,全部人都沉默下来。
杨衮不动声色拜道:“大汗,大辽原定是秋季后大军南下;耶律休哥部与萧思温先稳住幽州城。而今耶律休哥战败,只有下令萧思温独自担起重任,死守幽州至秋季……”
此计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反正谁都不想再南下虚耗,能拖到秋季、便拖了再说。因为毫无化解的办法!
耶律璟心里也明白,很质疑萧思温独木支撑能撑几个月……
他张开嘴,一声哀叹被叹出来,生生咽进了肚子。
“呼呼……”大风在宫殿外呼啸,从钉死的木板缝灌进来,吱吱作响。耶律璟心里仿佛有万马奔腾,他一直担心的是草原上诸部的动荡,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南人手里!
南人汉儿居然是最致命的威胁!谁能想象得到?
“郭铁匠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他要的不仅是幽州,是大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