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董遵训到了。这小子看起来比郭绍小不了两岁,他更是夸张,“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爬着过来的,一个汉子奥啕大哭,这场面让郭绍心里也酸酸的。毕竟血浓于水,从古到今人们对家人还是挺看重的。
母子二人抱头大哭了一阵,高夫人又引荐郭绍。
董遵训二话不说,“咚咚咚”磕三个响头,直接发誓道:“俺欠恩公一条命,将来若用得上,只管拿来用!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郭绍忙扶起道:“说这些作甚,你还是好好活着孝顺娘。若是万一高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能好受?”
说这句话时,高氏微微侧目,似乎表示她头发还没白。
她说道:“郭将军认我做义姐,又与你舅舅兄弟相称,你就叫舅舅罢。”
“舅舅!”董遵训这小子着实是心肠直的人。
郭绍的额头上微微一黑,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比自己小一点,但年纪也相仿,脱口说道:“我这个舅舅当的……被你一叫怎么浑身有点不舒坦哩。”
“哈哈……”高怀德也乐了,大笑起来,一拍茶几道,“今晚郭兄留下来,不醉不归,咱们兄弟开怀畅谈!”
郭绍道:“改日,改日。义姐刚刚回来,你们一家人多聊聊。你我兄弟今后是常常见面的,来日方长。这样……我先不多留,不必客气,这便告辞。”
一家子把郭绍送到大门外,这才目送他骑马离开。
等走了好一阵,周围比较僻静时,郭绍这才摸出怀里的名单。它就是让左攸提前回去拿的东西。
左攸见状策马并肩而行:“主公没把这东西交给高怀德?”
郭绍道:“我一进高府,他们家待我的情况超出预期,临时决定先忍一忍那件事。若是马上就叫高怀德帮忙,咱们的功利性有点太明显……总之感官不太好。”
“那倒也是,若是高怀德能把主公当自己人,来日方长。”左攸点头道。
郭绍笑道:“我在府上也是这么说的,说了句来日方长。”
郭绍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名单……寿州之战后,李重进刁难、驳回郭绍的任命名单,然后派人送了一份侍卫司名义的公文。公文上就是李重进选拔的几十名中低级武将。
这倒好,李重进直接把他的势力底子暴露出来了、至少是很大一部分部下,都不用麻烦去查。
现在李重进虽然还是侍卫司第一把交椅都指挥使,但远在淮南做节度使,管不了侍卫司的事。这种机会,不帮他清理一下门户,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啊。
郭绍不动大将,就动底层的根基,做起来风平浪静、不会闹出什么动静。当初在寿州那么艰难,提着脑袋才熬过来……那阵子落井下石,各种干涉、打压郭绍的,最主要就是李重进。郭绍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何必对你客气。
反正怨仇已经结下来了,不是说你手软示弱就能化解的,索性破罐子破摔。
郭绍转头对左攸说道:“淮南收降的南唐兵,其中有两万余众,编为怀德军,也归咱们侍卫司管。我年初出发去河北之前,在侍卫司便已听说。但那时候不好动手,时间也来不及;这回高怀德愿意助一臂之力,办起来就顺利了。”
左攸道:“把右厢里李重进的人全部送去怀德军,明升暗降,让他们到那边去,着实是个好主意。怀德军是南唐降兵,肯定会被防着,也没什么战斗力,李重进的人至少要被排除出侍卫司精锐。”
郭绍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正是,本来怀德军归侍卫司管,咱们就得调一部分人过去。谁都不愿意去,那厮(李重进)的人不去,谁去?”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不过似乎有点像奸笑。
“先回府,改日再说。”郭绍道,随即一夹马腹,喝了一声,“驾!”
一行人穿过内城南北大街,郭绍看着宽阔的大路,不禁向南边看了一眼……前年还在龙津桥那边打铁,干着禁军小队长。第一次晋升的机会也是在春天,前年春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