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尘靠着床做好，杜槿在他身后扶着他，李画尘开始给斋藤家一把脉。

斋藤家一看着李画尘，许久，突然开口道：“先生贵姓？”

李画尘一愣，抬起头想了想：“无名无姓，您就叫我无名吧。”

“无名，呵呵，好矛盾的名字。名字虽然叫无名，但是却是没有名字。”斋藤家一道：“我自从身体稍微好一点以后，时常听到府中人跟我谈起无名先生，他们对无名先生的医术很是钦佩。”

李画尘抬起头，看着他：“钦佩？是讨厌吧？你们府上的人大多数都很讨厌我。”

斋藤家一微微一笑：“能受天磨真好汉，不遭人嫉是庸才。有人嫉妒你，你该开心。”

李画尘微微一笑：“你遭人嫉妒了，你开心吗？”

“你怎么知道我遭人嫉妒了？”

李画尘道：“你没病，但是中毒了，是一种奇怪的物质毒素，要么是跟随汤药入肺，要么是跟吃喝有关。老爷子，你们府上的人，看来更嫉妒你啊。”

斋藤归蝶睁大了眼睛，一双手紧张地抓住李画尘的胳膊：“李……先生，你是说，有人害我爷爷！？那……我爷爷不要紧吧？”

李画尘难受地道：“暂时死不了，他们下毒的剂量十分微小，不积攒到一定程度，要不了命。但是这东西不能代谢出去，留在体内始终是祸害。”

李画尘看着斋藤家一：“我的事情，归蝶跟你说了多少。”

斋藤家一微微一笑，他听到自己被下毒，脸上平静无波，没有惊讶和惶恐，没有气愤和焦虑，甚至连一点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不知道他是身体太累，提不起什么情绪，还是对这些事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说了很多，但是不该说的，她一句都没说。”斋藤家一道。

“老先生果然异于常人，知道了自己被下毒，还这么淡定。”

斋藤家一叹了口气：“我从十二岁就开始遭人暗杀，这一辈子死里逃生了不知道多少次，很多次，死神就在我的眼前晃悠，我自己都以为，那一刻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了。人经常面对生死，就会有感悟，感觉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名利、财富、权利……这些都是带不走的，既然自己什么都带不走，就想留下点什么，留给后人，留给这个世界。”

李画尘道：“平躺。”

斋藤归蝶扶着老头子慢慢地躺下。

斋藤家一平静地看着天花板：“我想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点好东西。但是任何东西都有消亡的一天，留下点什么呢？这让我很是头疼。”

“别说话，憋气。”

斋藤家一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李画尘道：“暂时用银针封住了几个穴道，不让毒素乱窜。我会给你开一副解毒的方子，但是这个方子得保密。还有，你不能住这里了，或者说，你不能在人群里待着了。你身边的人不能多，有几个人照顾你就可以了，而且这些人要绝对忠诚可靠。”

“我想把斋藤家的财产，变成一份基金。”斋藤家一道：“所有财产，给后代留一点可以生活的钱，剩下的都变成基金。基金会代替我一直活下去，一直运作，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让穷人可以吃饭，可以穿衣，可以读书，可以心怀梦想。”

李画尘看了看斋藤家一：“他们给你什么你照吃，不要让他们起疑心，否则这事儿破了，他们就会出别的办法对付你。在你自己处理好问题，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之前，最好小心一些。我今天身体不好，等你这边料理好了，让归蝶联系我，我帮你排毒。”

“一龙不同意我的想法，他希望斋藤家可以世代延续下去。”斋藤家一道：“但是我看得出，他有能力，有野心，也有魄力和智慧，唯独缺少一样东西。”

李画尘吸了一口气：“今天就先这样，杜先生，送我回去吧。”

李画尘对老头子的话，始终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一是他不知道怎么接，二是怕自己露馅，三是不想卷入别人的家族纠纷。所以他干脆来个我行我素。

但是，在李画尘转身的瞬间，斋藤家一突然道：“谢谢您，李先生，不能给您鞠躬了，但是希望您能了解我的感激之情。”

李画尘慢慢地转过身。

斋藤归蝶赶紧道：“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李画尘对斋藤家一道：“我是个大夫，只管治病，不管别的。您要留给世界什么，就去留好了，但是最好听听家人的意见，巨大的财富你要拱手让人，亲人也会变成仇人。今天他碍着面子，偷偷地下毒，如果有一天撕破了脸，他可能会把你掐死在这张床上。”

斋藤家一道：“你年纪和归蝶差不多吧？”

李画尘皱着眉。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似乎有些抱歉自己拆穿李画尘，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见过各种奇人异士，你故意扮老，却偏偏显得年轻，精力旺盛。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一笑：“好大的酒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