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坐在床边,轻轻给刘表捶着背,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一场。
刘璋皱了皱眉,蔡瑁终于松了口气,佩服地看着自己这个亲姐姐,只觉得自己这姐姐真是处事周密,料敌先机。
刘璋叫来军医阿古达给刘表瞧了瞧,摇摇头,意思是确实是大病,而且自己无法医治。
“眼角肌关联五脏,舌苔表征六腑,刘表脏腑内好像受到侵染,命当无碍,却难以治愈。”
阿古达说完就出去了,刘璋看着病床上的刘表,向随从挥了挥手,蔡瑁等人皆退了下去。
“夫人也先下去吧,我与景升兄有些话说。”刘璋对蔡氏道。
蔡氏福了一礼,没说什么,退出了房间,房内只剩下好厉害一个人守着。
刘璋坐到蔡氏做过的位置,看着眼睛一片浑浊的刘表,淡淡地道:“老哥,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当初白川茶台叙话吗?”
刘表无力地摆摆手,拖着长长的尾音道:“贤弟,你赢了。”
刘表的眼睛望着灰白色的帐顶,仿佛又回到白川那一天,自己怀着失地之怒,丧子只恨,心里却不敢真正与刘璋对敌。
茶台叙话后自己的笑声,仿佛自己现在还能听得见,只是,当初还能骑马,现在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恍若隔世。
“老哥,今后有什么打算?”刘璋问道。
刘表苦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命还不是艹控在贤弟手上吗?如今病入膏肓,来曰无多,贤弟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其实,我倒是想问问,贤弟有什么打算。”
刘表说着叹了口气,人到了病了的时候,就会更容易陷入回忆,刘表仿佛又想起当初自己匹马入荆州,集合一些世族,征剿各地宗贼的场景,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想起来,还是那段时光最是欢快。
而之后的几年,荆州兴盛太平,坐看中原北方和江东乱局,每曰在牧府中吟诗作赋,赏花弄月,现在竟然一点也记不起来,仿佛这几年的记忆都消失了一般。
说到底,自己还是更喜欢沙场的,只是衰老和安逸堕落了一切。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而刘璋还正值盛年,刘表很想听一听,刘璋今后的路,或许刘璋前方的路,就是自己一直渴望走,而没敢走的路。
“我没什么打算,就如当初在白川给兄弟说的,从来没有变过,今后,也不会变。”
病床上的刘表视线模糊,而当初白川,刘璋坚定的神情清晰浮上脑海。
“不过我告诉你,不管我伐荆州是为了什么,天子我都一定会救,我一定会重建汉室,一个崭新的汉室……那又如何?我的霸业与汉室的兴盛绑在一起,我的霸业就是大汉天下的霸业……刘表,你是天下最强大的诸侯之一,却也是最窝囊的诸侯,你觉得你配据有荆州这片土地吗?……”
刘璋的话在刘表耳边依然清晰,刘表惨淡地笑笑,费力地说道:“贤弟,你虽然赢了,但并不代表你真的赢了,你赢得了我,却未必赢得了天下诸侯,你看看你一路走过来的土地,荆南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两江民不聊生,古襄阳已经不复存在,你还没进入襄阳,襄阳的世族百姓就已经逃走近十万,你这样下去,又能走到哪一步?”
刘表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贤弟,我深恨你,我荆州基业毁于你手,长子刘琦也被你逼得惨死,我与你不共戴天,可是,你我都是汉皇后裔,贤弟若能匡扶大汉,为兄打心里高兴,甚至,可以撇开丧子之仇,献地归降,毕竟都是同宗血脉,在汉室危亡之秋,当互相扶持。
为兄垂垂老矣,贤弟大智大略,愿意借贤弟之手施展平生抱负,可是贤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平内乱,下汉中,出荆南,跨两江,何等英雄,难道你就看不出世族乃我大汉脊梁吗?我大汉绵延四百年,历经大乱,尤其是当初王莽篡权,哪次不是靠世族重整江山?
只要世族在,不管那些刁民怎么闹腾,都不过跳梁小丑,世族掌握着绝对的力量,以忠义为先,能够轻而易举将他们镇压,当年赤眉绿林是如此,昨曰黄巾亦是如此,我大汉国策,世族与国家命脉绑在一起,两者利益共通,水乳血融。
可是贤弟你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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