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理所当然的将自己一路采买的宝贝给米赟看。后者捂着脸,真后悔之前为什么要开口和米芾说话。这家伙以为出征作战是过家家呢?米家可是将门世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迂腐的玩意?
花荣若有所思的让人去取了一柄剑来,交给米芾:“先生,这柄剑还请随身带着,可作防身之用。”
米芾这才松了口气,他终于避免了用裁纸刀上阵杀敌的窘境。只要提着三尺青锋,他似乎胸膛中的勇气也水涨船高起来。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好的蔡河拨运使做着,突然被拉倒了前线去?
这话花荣不好说,米赟不愿说。
不过跟着行军队伍,米芾可吃了不少的苦头。
花荣押运武器弹药,本来时间就很紧,自然不敢怠慢。等人到齐之后,就立刻出发了。
而米芾不善骑马,跟着队伍颇为吃力。尤其是他徒步更不成,只能咬着牙苦苦跟着押运队伍。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队伍已经过太原好些天,甚至花荣一再保证,繁峙就在跟前,才没有让米芾半路泄气。
“前方何人!”
“押运物资,殿前校尉花荣。”
“原来是花校尉,大帅说了,您来立刻去城内。”
繁峙城内,李逵和高俅正在为出征的事争论,高俅但心李逵兵力不足,让李逵多带着士卒。而李逵呢?担心后方守备不足,将飞廉军一万步卒的七千人马都留在了繁峙。不是说这支军队不用作战,而是李逵考虑到长途奔袭,步兵的耐力显然不如骑兵,而且装备更重,需要更多的驮马。
但是北线,河东路能动用的驮马,都让李逵拨付给了禁卫军。
已经无力再供给重步兵足够的驮马,而大宋的重步兵,步人甲就要六十来斤重,加上装备武器,根本就不可能由士兵自己扛着行军。也不是不行,要是距离近,十里八里的话,倒是能办。可消耗了大量的士兵体力的结果就是在战场上,重步兵只能划水了。
这还不如带盾牌刀斧手来得爽利。随着大宋冶铁技术的飞速突破,钢刀的使用让大宋轻步兵的负担大大降低,单杀伤力更超以前。用起来,也是非常顺手。
“报!”
“启禀督帅,花将军回来了。”
“还不快快请来。”
这带人巡营的是执勤校尉是武松,他穿上校尉的铠甲还没有过兴奋劲。铠甲让他用细沙磨蹭地锃光瓦亮,在阳光下反着银白色的光芒,威武的像是个大将军。可惜和当初的鲁达一样,不会骑马,是个步将。
也不是说一点不会,而是骑在马上交战太难为他了。
武松单膝跪在地上,禀告道:“大帅,花将军带来两个生人来,听说是京城派来的将军,可是据末将看,似乎也不怎么像是将军。”
李逵摸着下巴怀疑道:“难道是宦官?”
高俅附和的点头:“很有可能。宁化军的事,恐怕都事堂和枢密院都会对你我有所芥蒂,就怕陛下被小人蛊惑,派遣殿前押班宦官来。”
什么小人?
高俅也是敢说,不就是说枢密院和都事堂的主官给他们上眼药吗?
就两人,一个李清臣,一个章惇。
他小小的一个都指挥使,竟敢对朝廷一品大员身上泼脏水,别的不说,就这份勇气,足够可以被李逵引为知己。
李逵也是大卫恼怒道:“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玩意。”
在行营外,米芾胳膊下夹着包袱,一个劲的打摆子,磕着牙问自家族叔爷米赟:“武德公,咱们这位主将是谁呀?会不会给我们小鞋穿?”
米赟字武德,他是正儿八经的将门子弟,非常看重将门的荣誉,同时也潜修武艺,通晓兵法,对于军功有着强烈的渴望。不像米芾,看着就不像是将门子弟。如今长途奔袭之后,更像是个逃难的账房,眉宇中都透着一股子让人腻味的丧气劲。
米赟冷哼道:“元章,你可是我米家子弟,如此不堪造就,如何能让我米家先祖放心?”
米家没落了,但也不算太没落。至少米赟也是执掌一军的主将。虽说是新提拔的宁化军主将,也是因为陈仪叛变之后才有了机会,但能够主帅一军的武将在大宋禁军之中,也算是拔尖的武将了。有这样的人才撑门面,米家说什么也不算是没落。
可惜米家子弟,就不说了。
米赟对米芾横竖看不上眼,一路上大半个月,直到快见主帅了,这才想起来问。
这半个月干啥去了?
米芾也有苦衷,唏嘘不已道:“武德公,您老是不知啊!这路上,风餐露宿且不说,就是劳累,小子的身子也不堪鞭笞,早是苦不堪言。”
这话不是作假,米芾确实在路上非常辛苦。
基本上每天都是半睁半闭着眼就上路,到了宿营地,困地只能闭着眼睛吃饭,经常是吃到一半,脑袋挨着包袱,鼾声起来了。
这种近乎于迷糊的状态,他还有心思去询问主将是谁?米芾哀怨道:“武德公,你也知道孙儿一路上咬碎了牙,这才跟上了队伍,早就是强弩之末,哪里有力气去想主将的事?”
“你也就是过得太安逸了,也不想想,祖宗的基业是靠着马背上打下来的,将来要谁去继承。”米赟见状,也只能是哀叹不已。
他冷哼了一声,对自己这个祖孙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米芾早年是跟着神宗皇帝一起长大的,神宗皇帝有的,他不见得有,可是锦衣玉食肯定不会少。其母阎氏又是高太后的心腹,米芾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期都很幸福。可惜,米芾没有做官的才能,加上和苏轼等刺头走的太近,后来被神宗皇帝不喜,这才少了重用。
至于说历史上米芾是徽宗的近臣,跪舔徽宗赵佶毫无骨气。那绝对是污蔑,米芾是什么人呐!书痴,要是神宗皇帝的字有宋徽宗赵佶那等水准,米芾早就舔到神宗皇帝神清气爽,引为知己了。可惜,神宗皇帝的字不入流,至少在米芾眼里就是如此,匠气,呆板,哪里有苏大老爷的香。
这期间,米芾更本就没有想到,苏大老爷天天写诗嘲讽神宗皇帝和王安石,对于米芾的‘叛变’,恐怕最受伤的还是神宗了。他眼瞅着米芾朝着苏轼狂奔而去,然后在苏轼身边蹦哒欢呼。这狗东西,简直不想好了。
再说米赟,瞥了一眼米芾。毕竟是祖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米赟也不会真的将米芾一脚踢开,努嘴道:“元章,你不是和苏学士交往过密,难道就不知道苏学士府中如今出了一文一武,两个大人物。”
米芾闻听,顿时笑了起来:“武德公,你不会是说苏门走狗高俅和苏门墨麒麟李逵吧?”
米芾面对米赟说话,自然是背对行营,而米赟吓得急忙捂住了米芾这张破嘴,怎么啥话都往外说。苏轼的文采没学到,但苏轼的破嘴倒是让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更要要命的是,李逵和高俅一脸阴沉的盯着米芾的后背。墨麒麟,麒麟倒是好词,为何要加墨?你丫是说我心黑呢?还是脸黑?
米芾家伙还恍然不知,张着嘴,露着后槽牙笑地那叫一个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