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库房,阮小五对武松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领东西去。”
“有劳师兄了!”
阮小五也不是费嘴子的人,抬腿就走,而武松面色凝重地盯着周围,仿佛有大恐怖临近似的。果然,如他所料,身后出现了个人。武松正在犹豫,是转头打招呼?还是不理他的时候。
对方却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老猫,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仿佛嗅着甜美的空气,围着武松走了一圈。
等到对方转到了武松面前,他才看清了对方是个看上去年纪得有五十来岁的官员,绯袍文官,是五品官员。应该就是阮小五说的兵统局副手,蔡京。
武松听师兄说过,兵统局里文官就三个人,主事当然是师叔李逵,另外李逵有个副手,曾经是二品大员的蔡京,另外还有个宰相公子章授。都是进士出身,其他都不是正统文官。
当然,按照武松以前的脾气,身份越高贵,他的反应会越冷淡。这是维护一个武人最后的尊严的姿态。卑躬屈膝之辈,怎么可能是成就天下第一等的武艺。但李逵不在武松冷落的范围之内。李逵可是师叔啊!他要是对李逵死活不愿意搭理的样子,他不是找死吗?
万一引起老师清理门户,他哭都没地方哭。
再说了,李逵的事迹可是在御拳馆传开了。
不畏强权——差点将向太后给气死!
为国征战——金明寨一役,李逵战神上身。
青塘拓土两千里,这也是在大宋,要是在大唐,李逵的功绩甚至可以封王。即便不封王,一个公爵也是稳稳的,可在大宋,还是差点意思。
李逵在武人眼里,可不一样。不畏强权,这叫武德;为国为民,征战沙场,未尝一败,这叫武运。德运兼备,那就是武圣人。
蔡京松弛的眼皮下隐藏的是一双犀利的眸子,他上下打量了一阵武松,颇为中意,给他做保镖也不错。就是心里犯嘀咕,这家伙功夫如何?
“你是何人?”
“回禀大人,小人是御拳馆周侗老师的弟子,清河县武松。”武松想了想,有点愧疚地补充了一句:“李大人是我师叔。”
蔡京随即做肃然起敬状,抑扬顿挫道:“原来是武壮士,久仰久仰!”
面对五品文官,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武松紧张的攥着拳头,好在衣袂很大,拳头藏在了衣袂之下,要不然蔡京非吓得逃跑不可。什么意思,要打人还是咋地?
可是武松却连说话都不利索,尴尬之际,只能笑了笑,表示善意。
可蔡京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好难看的笑。”就像是一个窝瓜,斫了几个窟窿,远远的看着像是张人脸,可就是这么张古怪的人脸,却笑了。
原本想要招揽武松的蔡京当即摇着头走了。
武松是李逵的人,他就不想着去招揽了。要不然,万一李逵还想武松放在身边,他岂不是要和局座抢人?
蔡京离开不久,阮小五报着一大堆东西从库房出来。
对武松道:“快来帮忙拿着。”
“这是你的公服,我给你领了两套。把今年的都领了,穿坏了自己想办法去做。记住,这是腰带,你的品级不能用玉、犀角、象牙、金银,只能用铜铁,墨玉也可以,但不好看。靴倒是没讲究,内城的铺子里就能买得到。”
阮小五细心的给武松解释着。
武松却古怪道:“师兄,玉,犀角这等贵重之物我这么有钱去置办?”
一边说这话,一边摸着青色的官袍,这是大宋品级最低的官袍。可是武松摸着做工细致,材质细腻的官袍,心中激动地想要嚎一嗓子。
阮小五蹲在地上整理东西,仰头问:“对了,你的刀呢?”
“买了!”武松理所当然道:“见师叔,怎么能随意。我去成衣铺子卖了衣裳,鞋子,你看都穿在了身上。”
阮小五一阵无意,无力道:“你不是说过刀在人在,刀断人亡吗?”
“我估摸着那柄刀已经快断了!”
“什么意思?”
“我总不能真的把命寄托在一柄刀上吧?万一真断了,为一柄刀就要赔上一条性命,岂不是冤得慌?”
武松在立下那个誓言的时候,他穷的只有那把刀了。刀断了,他就破产了。
阮小五还能说什么,这家伙整日装清高,拒绝了不少京城权贵招揽的机会。当然,权贵招揽不会是权贵亲自来,而是让管事来选人。选的自然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御拳馆的记名弟子,即便是没有军职和恩荫身份的平民,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安身之处。
可武松不乐意。
他觉得自己是有本事的人,怎么能做狗腿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些人不能让他佩服,这很重要。还不给官做。
阮小五也不想继续埋怨,反正也没用。他摸出一包银子递给武松道:“这是一百五十两白银,衙门里的安家费。”
武松吞了口口水,心中狂喜,这个官当对了呀!早知道当官的好处这么多,他当年就去投军了。
“小五哥,我大概是天底下最走运的人了吧?”
阮小五没好气冷哼道:“你,还差得远呢?”
你是最走运的人,那么小五爷算什么?
武松不服气道:“还有比我更好运的?”
再说了,比起他们,阮小五还记得有个人运气好到爆棚:“少爷在延安府做通判的时候,有两个人投效我家少爷,想来家里做家丁。”
武松不以为然地嫌弃道:“这也没什么,有志气的好汉,谁去做家丁啊!”见阮小五眼神不善,这才觉察到自己好像说了句不该说的话,给别人家当家丁是跌份,给师叔不算。而且阮小五的身份好像就是长随,和家丁差不多。武松忙解释道:“给别的权贵做家丁,自然是折腰事权贵,卑贱的很。但是像师叔这样的大英雄,能够追谁他是我等的福分。”
“算你小子识相。”阮小五这才说道:“这两人后来一个跟了程大将军,也就是太师二女婿,我家少爷的姐夫程将军,另外一个跟了我家少爷。”
“跟我家少爷的那人叫鲁达。”阮小五说到这里,撇了一眼武松,道:“那人和你一样,都是贪酒的醉鬼。”
“这感情好,有机会非要会一会这位好朋友。”武松随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