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让他对童贯动刑,呼延灼真的怕了。李逵他惹不起,童贯他也同样惹不起。
无奈之下,呼延灼只能硬着头皮对李逵低声恳请道:“大人,童公公不过是初犯,加上他是天子监军,万一打坏了,岂不是让大人受过?”
“你可知道知法犯法的罪责?”
李逵根本就不给呼延灼求情的机会,再说了,鲁达他们几个都不来求情,你算什么东西?
他看呼延灼不顺眼,这厮是传统的将门,喜欢拉帮结派,还喜欢附炎趋势,这等小人行径,怎么能入李逵的法眼?
当然,李逵肯定不会小心眼的说起京城之事,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万一将来做宰相了,被人说成小肚鸡肠,岂不是很丢脸?
得了。
罪加一等都让李逵翻出来了,呼延灼还能说什么,只能对童贯抱歉了。童贯已经是罪加一等,再加一等,就该被李逵整死了。呼延灼清楚,李逵不会杀童贯,毕竟是皇帝派来的监军。不受文官待见,也情有可原。
但如果是呼延灼触怒了李逵,他觉得自己祖上的恩荫肯定庇护不了他能在李逵的黑手之下,还能活命。
李逵太黑了。
人黑。
心更黑。
“公公,得罪了。”
呼延灼无奈,在行刑之前不得已对童贯拱手致歉。他也是奉命行事,童贯还不至于将怒气撒在呼延灼的头上,长吸一口气道:“来吧,你是奉命行事,咱家是咎由自取,谁也不欠谁的。”
童贯虽然不会迁怒呼延灼,但面对将要抽他的男人,他能和颜悦色才怪了。
呼延灼咬着后槽牙,对手下郑屠道:“郑校尉,你来行刑!”
“啊!”
郑屠如同木偶般的拿过了行刑的鞭子,咧着大嘴都快哭了。他之前和鲁达一起想要去李逵门下混口饭吃,当初他们可都是一起应聘的家丁。可是自己运气不好,被程知节选去了。而鲁达跟了李逵。当然,他当初肯定不这么想,他还以为自己跟着程知节,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可问题是,跟着程知节只有苦劳,跟着李逵功劳如同洪水一般的冲过来,挡都挡不住。如今,他是八品的校尉。可鲁达呢?
这厮竟然成了指挥使,变将军了。
还没有没天理?
更要命的是跟了个浓眉大眼粗鲁相的呼延灼,心比李逵都黑,这厮竟把得罪人的事让他做。他招谁惹谁了?
说实在的,郑屠真想丢了鞭子走人。可是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官职,平民百姓在大宋想要获得个官身很不容易。
甚至几代人的奋斗都不见得能成。
他才从军一年多,就已经是八品官了。要是能混到五品官,关西镇郑家肉铺也能混成将门了。他要是这样回去,他爹他叔叔,甚至他爷爷只要还能拿得起棍子,都会一拥而上,打死他的。
郑屠磨磨蹭蹭的举起鞭子,凌空耍了个响鞭,就见到背对他的童贯的双腿就战栗起来,双腿如同捣腾起来似的,牵动着战裙摇摆着。郑屠心中默念:“死了,死了,爷们这回死定了。”
有心想要装装样子,可是余光看到阮小二这厮抱着朴刀在边上看戏。
不是说童公公和李大人没有仇吗?
这是没有恩怨该有的样子?
想要放水,怎么可能逃得了阮小二的火眼金睛,无奈之下,只能头皮发麻用力将鞭子甩了出去。
啪——
鞭子破空的生音,宛如在周围每个人的耳畔炸开。童贯原本以为李逵所说的军法,大概齐和宫里的差不多。都是挨鞭子而已,可他还是想差了。宫里头行刑的不过是壮硕的宫女和宦官,力气有限。但在飞廉军之中,随便一个武将都能十鞭子之内抽死他。
郑屠也有这本事,但这就过分了。
他这是按照正常的手段行刑,可即便这样,童贯还是受了头三鞭子之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接连抽了好几鞭子,童贯脑袋往前一冲,扑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这下,连郑屠也吓坏了,他不会失手将监军给打死了吧?
哭丧着脸扭头看向呼延灼,后者气地差点跳起来一刀砍这不开眼的货。让你行刑,下手轻点,没轻没重的打出了天大的灾祸,这时候看爷干什么?更让他害怕的是,万一真赖在他头上,他怎么办?他让郑屠行刑是因为不想让童贯记恨,可郑屠万一真打死了童贯,他也躲不过去。
至于李逵,这货文官啊!
皇帝再生气,也拿他没辙。
郑屠开口,声音都带着恐惧的颤抖:“大人,怎么办?”
呼延灼气地脸红脖子粗,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只能跺脚大喊:“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
阮小二早就在童贯边上,童贯的护卫不忿的盯着阮小二,后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伸手摸了童贯的脖子,发现没事。夺过郑屠手中的鞭子,刷刷两鞭抽在了童贯的后背,还冷着脸对郑屠怒斥道:“留着两鞭子,你还想要监军大人受二茬苦?算了,二爷热心,帮你打了。”
“傻愣着干什么,将人扶起来,架着几步,化开瘀血。”
“这裤子上不是血吧?怎么出那么多?”
……
半个时辰之后,童贯这才缓了过来,后背像是着火了般痛苦,他哀嚎道:“痛死咱家了!”
好不容易等到精神好一些,这才想起来大军应该出发了。抬头往四周望去,就剩下百十来骑,其中三十骑还是他的护卫。顿时警觉道:“李逵人呢?”
“走了!”
“什么时候?”
“都半天了。”
“公公,裤子已经干了,您先穿上,要不着凉了就不好了。”
童贯看着熟悉的亵裤,肯定是自己的,主要是宫里的丝绸,他这双招子毒的很,肯定不会认错。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将裤子烤干?
想到千万种可能,最后只能是将屈辱往肚子里咽。边上的郑屠这时候怨气满满道:“公公,我们被李逵嫌弃,这次首功肯定轮不上了。如今只能等着高将军来,一起赶路了。”
童贯不傻,他似乎发现了李逵的真正用意,欺负他是其次,更多的是不想让童贯跟着军队冲锋,妨碍军队作战。嫌弃他明说啊,为什么非要将他打到晕死过去,还把尿给打出来,正经人谁能想出这等损招?
想明白这个道理的童贯心里头苦水一个劲的往外冒,他冤啊,比秦香莲都冤呐!
可杀人不过头点地,童贯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李逵如此对他,将他的命都快差点祸害掉了。郝随却能在西北养的白白胖胖的,到底是为什么?真要是李逵区别对待,他非要给陛下告黑状:“呼延灼,你可知道郝公公之前在西军之中做过监军。”
“知道,不常见。”
“什么意思?”
呼延灼嘲讽道:“打仗的时候就去关中城墙最高的京兆府,能见到他老人家就怪了。”
直到此时此刻,童贯似乎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