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静的鬼崖上面,那个浑身染血俯卧地上的少年,他的右手食指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轻轻的,仿佛凝固了一个世纪一般,又是一下,随后一声沉闷的呻吟打破了万物的宁静。那只右手猛的箕张,少年坐了起来,啊——痛,麻,痒,酸,胀,涩千般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遍他整个身体,少年痛苦的惨叫起来。
贝隼想睁开眼,眼里却结满了血痂,他使劲揉搓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刺目,强烈的刺目感马上使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过了好一刻,他微微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四周来,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强烈的光线,青翠的山林,鲜艳的山花,还有“叽足”着从头顶飞过的云雀,这是哪儿?这就是父亲说的外面的世界吗,好奇怪啊!天上那个刺目的东西叫太阳吧。(嘿嘿,主角一直在魔云涧那种黑不溜秋的地方,见识比较少!)贝隼像一个初入人世的顽皮小孩,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贪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泛过心田,是为这大自然的生灵活泼所感动了吗?贝隼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快乐,很满足,哪怕父亲曾提到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多残酷,至少还有现在这美丽的一面,就这一面,已足以让自己不后悔踏出魔云涧。贝隼站起身来,身上的大部分伤口在超强恢复力下已经愈合,胸口那个最大的伤口上竟然缠上了绷带,隐隐的还有一丝微香钻入鼻子,贝隼迷茫起来,难道有人帮自己包扎了,他四下望了望,空旷的山野中哪有一丝人影的踪迹,连昨夜战斗后留下的黑衣人尸体也不见了,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醒来已了无痕迹。想不明白的贝隼摇摇头,一把拔起身边的火神矛,一瘸一拐的朝山下走去……
贝隼走后不久,不远处一棵树后一道白影闪现出来,正是昨夜鬼崖上的白衣神女,她怀里抱了一只不停扭动着的纯白色猫仔,神色间有些欣慰的望着贝隼远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感觉到怀里不安分的蠕动,她伸出纤指轻轻拽了下猫咪的耳朵,轻吐珠语:“小白,安分点。”那只小猫咪竟然口吐人语的回应到:“别叫我小白,我是神兽,伟大的神兽。”边叫边把头高高昂起,仿佛要证明它所说话语的真实性。白衣女子显然也被小白那样子逗乐了,面含笑意拍了拍小白的头,指指远去的贝隼,开口道:“神兽先生,要不要把你送到你大哥那里,让他把你名字改掉。”小白显然被触到短处,耷拉下脑袋,讨好的蹭了蹭白衣女子,低三下四的讨饶:“神仙姐姐,我错了,我是小白好不好,你可别把我送到我那死大哥手里,你瞧瞧我长得多可爱,让我跟着我那变态恶魔大哥,太残酷了吧。还是让我跟着神仙姐姐你吧,好不好,好不好嘛。”看到小白这副痞赖样,白衣女子无奈的摇摇头,显然对生长在平和出世的雪女宫里的飘雪而言,对付一只无赖猫并不是她的强项。看到贝隼的身影渐行渐远,转眼消失在山路尽头,飘雪不再言语,轻施身法向西北方破空而去。
蜀中越阳郡,盘踞在西凤山脚下,魏水和流沙河在越阳郡交合汇成一支大流滚滚涌向长江,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方便的水利交通成为蜀中仅次于川中唐门所在华西郡的第二大郡。近半月以来越阳郡变得比往常更加热闹非凡,城北码头上来自天南海北的客船会聚于此,把原本按大流量码头设计的停泊船位也挤塞得满满堂堂,靠码头沿岸的船位具被豪华的大客舫占据,客舫上大旗不乏飘扬着“段”“司马”“北冥”“鹤聆”“星寒”这样触目惊心的大字样。原本很多被挤靠到河中央丧失了停靠位的小客船,货船上的人大声的骂着娘,但在看到沿江那些豪华客舫上的大字样时,都一个个乖乖的闭上嘴巴,默默的搭起浮板来往于码头。连一些向来无所顾忌的地痞无赖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造次,因为他们发现就是越阳郡向来的“土霸王”郡守的那艘出巡船也被排挤到了一个狭小的停泊位上,而平素仗着郡守之威肆无忌惮的官兵更是唯唯诺诺的巴结着从那些豪华客舫上下来的客人。
自从三天前百里开外的魔云涧上出现的奇像和各个豪门大派派遣出去的人在魔云涧上神秘失踪以来,距魔云涧最近的这座大城越阳郡就成了各处而来的武林人士的聚散地,虽然各家打出的旗号出奇的一致:慕名前来欣赏川中独特的地理地貌和热情的民俗民风。但稍具常识的武林人都知道三天前的吞云出世已是公开的秘密,其中引发的一些内幕也在一些侥幸未直接参与吞云之战而逃脱回来的知情人士嘴里披露出来,虽然版本不尽相同,且真实性又因为这些逃脱之人出于各种各样离奇的原因永远的闭上了嘴巴而无法考证。但大致可以肯定的是,参与了吞云之战的各路近千人马统统完蛋了,而且大战中关于火神矛出现和使用神秘遁术的奇特黑衣人也有一些简单模糊的描述,但是吞云是否尚在魔云涧和火神矛的最后去向都成了未解之谜。一切的秘密似乎都潜藏在魔云涧那幽暗深邃的谷底,可是想到将要面对的是摆脱千年弱化束缚的吞云恶兽,任何一个自诩实力超群的门派也不敢独挑重担。如此我们不难猜测出各路人马风云际会与这川中大郡的用意,这像是另一场恶斗即将展开的战前动员会,特别是在三日前吞云大战中损失了火神矛的天下第一世家北冥山庄来说,再闯魔云涧是势在必行,北冥无敌秘密发出了武界盟主的“龙召令”,除了日渐没落的南宫家,六大世家加上各地武界大中门派都派遣了主力会聚于越阳郡。同时修真届因为钱冰的不幸身亡也是大动干戈,八大修真门派一时齐聚一堂。倒令越阳这个原本在武林史上并未占据多大名头的繁华山城成了武林近二十年来的大聚会所在。
洗星楼,越阳第一大酒楼,由著名的建筑大师天工道人设计建造的楼体犹如鹤立鸡群般矗立在城中驻马桥边,七巧斗檐的设计加上幽雅古意的红木主体构成了洗星主搂不凡的身价,与之相配能来往与洗星楼的当然也是各地的名流巨贾。洗星楼由建造至今五十年间,似乎从未有今天这般热闹,它那高得离谱的酒菜价格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出入洗星楼必须有严格的身份苛求,换言之你得是个名人,要么是权贵大亨,要么是武林大豪,最次的你在洗星楼打个尖卖个艺也得是个秦淮名妓。虽然这个世上有钱的人很多,但是有钱又有身份的人却是不多,这也是洗星楼一直显得有些冷清的缘故。可这并不防碍洗星楼成为天下三大酒楼之一,因为在平凡人的眼里,高贵的冷清远比低贱的繁华来得有吸引力,就类似于女人在男人眼里一样。
正如你所预料的一样,在武界和修真界的那些顶级大佬面前,再高贵的酒楼也放下了身段,通常在普通人眼里显得高傲和神秘的洗星楼的接待员们正像一个个为了生计奔波的店小二们一样谨小慎微的穿梭与一个个神情严肃的顾客面前,热情谄媚的服务着。仍然有一些不耐烦的顾客催促着他们上完菜赶快滚蛋,因为接下来在座的人士间将有一场关于武界和修真届的颠峰谈判。
在经过了半个小时吵闹的准备之后,所有身份低微的人统统被赶出了洗星主楼,而主楼里突然就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之中。留下的人并未对桌上精美的菜肴有一丝兴趣,他们神情或倨傲,或漠然,或紧张,或疑惑,总之大多数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主桌的十几个人身上,似乎要在主桌上有响动之前将沉默进行到底。
主桌上踞首的两个人,左侧那一个黑衣罩身,浑身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一张毫无特点的面孔却因为有了左眼到右颧一道剧烈的伤疤而显得有些粗鲁的狰狞,但是任何在座的人都不会对这个长得有些恶俗的人报有轻视,因为他就是天下第一世家的家主,目前公认的武界最强霸者北冥无敌。而坐在另一侧的那位身穿白色道袍,留着三清须鹤发童颜的慈祥老人,显然也有着可以和北冥无敌匹敌的身份,修真届排名第一大派鹤聆殿的主人一鹤道长。此时两个掌控着武界和修真届的超级大佬面对面的做在一张桌上,相对无语。半饷,北冥无敌望着一直闭目养神的一鹤道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一鹤道长,你对三天前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一鹤睁了睁眼,望向开口说话的北冥无敌,又合上了眼睛,慢条斯里的开口:“无敌老兄,事情是明摆着的,此次我们修真界八门派领衔,为了就是讨伐吞云这条畜生,相信你也不会让你们北冥府的大管事白白牺牲吧。”
北冥无敌不可置否的笑笑:“三天前,正是吞云的千年弱化之时,我着北冥雁携神兵火神矛前往,希望可以剿灭吞云,为天下百姓除一害,不料却落了个兵丢人亡的下场,而你们修真界的钱冰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怜他修了百年的散仙也落了个神魂俱灭。如今吞云已从弱化中恢复,此时再谈剿灭吞云,谈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