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父亲和父亲的父亲的故事(1 / 2)

偶遇爱情 蒋偲昕 3718 字 2019-11-07

 桓仁县城往东走,不到俩小时就会来到这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名字也很平常,叫二棚甸子。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在远古的时候,这里只有两间草棚,再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东北习惯称大甸子,久而久之便得名了。

一百多年以前,这二棚甸子地界的大部分土地和群山,还都归一个刘姓财主所有。当时的刘家,是很威风的,良田数百顷,山场几十处,还有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在这方圆数十里,没有第二家有这样的气派。刘家的老爷子,得意的近乎忘形了。看着这几代人挣下的家业,以他大山沟里土财主的眼光,以为可以世代相传、高枕无忧了。于是,把他个人的爱好,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的爱好也很平常,喝酒和赌博,再就是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崇拜和尊敬。喝酒和他的家业一样在二棚甸子是很有些名气的,一般庄户人家的三、五大碗烧酒,根本喝不倒他,他也不屑于和一般的庄户人为伍。小镇和县城里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难得总凑在一起,只要有机会,他的酒量,就要被人们大大的惊叹一回,并被津津乐道有些时日,他在这些赞美与颂扬中,活的越发的滋润。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1911年,大清灭了,*成立了,百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东北的土匪多了起来,很多人家甚至没有隔夜的粮食,刘财主家的生活,简直就让小镇的眼红。而他的善良、他的爱听颂歌、他的心无城府,又似乎是人人皆知的。于是,卖地的、借粮的,甚至需要保人的,都找到了他,而只要他听到人们一口一个:刘老爷、刘财主的时候,便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了。经常在推杯换盏之后,便被人伺候笔墨,挽起长衫的袖子,用他那功底深厚的文字,写下一张张单子。保人刘善人,就是在这时被叫得最想的。

上个世纪的二、三十年代,是中国百姓最苦的年代,所借的一切都会变成食品,进了一家人的肚子。而保人是你刘善人,他还不上,不是还有你刘善人吗?于是先割山场、再割良田,刘家的家业,一天天在缩水。

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一张嘴,便遭来一顿骂:你以为你家命好?不是人缘好,胡子早就给你抢了。于是,老太太知道,刘家的辉煌就要成为过去。于是老太太做主,把四个儿子中的老大在十七岁的时候,娶上了媳妇。这一年是1926年。转年,刘财主的长房长孙出世。

随着长孙的到来,刘财主似乎清醒了一点,但儿女们说长大便齐刷刷的长大了,一个跟着一个的娶媳妇,加上今天国民党派捐,明天支援八路军,到了嫁女儿时,家里已很寒酸了。

说起来另人难以置信,诺大个家业,短短二、三十年光景,便折腾的不知去向,以至于三儿和四儿连一天书都没读,只有对长孙,他是清醒的,咬着牙把他送进私塾,和几个孩子摇头晃脑的开始了启蒙。

要不老话就说“一辈龙,一辈熊”刘财主的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可孙子一启蒙,就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三字经》、《百家姓》等一些浅显的,过目不忘,于是,先生经常给这个孩子开小灶。当然,这也得力于刘财主的疏通,刘财主倒驴不到架,每到年底,全家二、三十口人,杀一头猪也得给先生一条后腿,先生便越发卖力的灌输那些半文半白的文章。四年下来,先生找到刘财主,说:把孩子送到县里去吧,我教不了了,这孩子必有大出息。

此时的刘财主、刘善人,老泪纵横,他没有料到他会落魄到今天,居然连把心肝一样的孙子送出去深造的财力都不具备。这个曾经富甲一方的土财主,带者对孙子的无限眷恋和期盼,闭上了那双不甘的眼睛。这一年,他只有62岁。而解放军攻城的炮声,已听得真真切切了。

要不圣人就说:“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刘善人过世的秋天,镇上开始了土改。此时的刘家,房有几间、地有几垄,刚能维持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已经是正宗的贫农了。刘家人不免暗自庆幸,不是老爹的喝酒、赌博和“做保”,家里无论如何也逃不地主的帽子的。而地主被*、被打死,在1947年的东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于是,偷偷的上老爹的坟头多烧了几张纸。

念及刘财主的人品,又是在镇里实在找不出识文断字的年轻人,刘善人的大孙子,被政府招去,当上了镇财粮委员。而这时,方圆数十里的乡亲,已经尊称他为“刘先生”了。因为小镇的婚、丧、嫁、娶都少不了他的行书和小楷。每个人都会在对联、帐本前驻足,字写得实在太漂亮了。

在这之前,国民党和八路军拉锯的时候,镇上要求每户出一个男丁参加八路军,他被选中,全家人都替他担忧,他自己更是害怕,这些年来,他何尝想过要投笔从戎?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在部队开拔的夜晚,他爬上了一棵杨树,天亮潜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