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走出了村子,不远的地方是成片的庄稼地,眼前就是一片谷子地,黄橙橙的,收获的时日马上就会来临。
只听啪的一声,皮鞭子抽到了地上,钱俊几人朝皮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长脸的中年男人,一身破旧的衣服,头蓬乱,嘴里叼着自制的喇叭嘴,站在庄稼地边上,正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莫名的方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痛苦哀伤,也看不到幸福。
“那是谁?”刘敏有些害怕这个男人,担心他会提着鞭子过来找茬。
“我们村的二杆,祖辈都是养牲口的,他爷爷是,他爸爸是,他也是。”汪晓云叹息道:“二杆人很好的,谁家要是有什么事让他帮忙,只要能办到就会做到位,而且他对牲口很有感情,前几年那头老骡子死的时候,他还哭了,哭过之后就站到了西山脚下,手里的皮鞭子耍的嘹亮,连连抽了几百鞭子,这才回了村。”
刘敏和王东辉听着有些邪乎,由不得朝二杆多看了几眼,二杆现了这些陌生少年在看他,觉得这是别的地方来村里玩的,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算是和对方打过了招呼,然后自得其乐的吹起了口哨,是这个调子——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但是,二杆对生活的态度,钱俊是有些理解的,那是一种乎寻常的淡定和自然,如果让二杆放弃养牲口,去干更好的工作,他还未必同意。
可能在二杆心里,有玉米面吃就足够了,天天给他吃细粮,不习惯。
“你们都不知道,我爸爸心里,二杆人很不错的,很穷,但从来不偷不抢,碰到打架的,他一般都是拉架,谁要是欺负他,不是太过分就算了,如果太过分,他手里的皮鞭子就上了。”汪晓云笑道:“有一次,我们村有个混子给二杆养的那头驴扔石头,打到了驴头,那混子被二杆的皮鞭抽得满身都是血印子,二杆还说要拿**炸了那混子家的房子,把那混子吓得,赔了二杆两包烟和一瓶酒,这才了事……但是后来听说,二杆把酒给摔了,两包烟也都折断给扔掉了,坐在院子里抽着喇叭嘴骂那个混子的娘,说他的娘生了个牲口还不如一头驴……”
“你爸爸一定请过二杆去木材厂上班。”钱俊笑道。
“前年和他说过一次,去年冬天,看他没钱买棉衣,又说过一次,可是每次,二杆都笑呵呵拒绝了。”汪晓云无奈道:“后来我爸爸就再也没提过。”
二杆无疑是一个穷困的纯爷们,对他接触到的第一职业如此忠心,实在是少见,这种人放到战场上就是英雄,就是放到职场上,也不会是见利忘义的叛徒,但是可惜,他只是个放牲口的,谁都休想让他别放牲口。
几个少年已经走到了从西山脚下流过的聚缘河边上,在光滑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这边的河水时高时低,而且很狭窄,所以没有船家在这里租船。
“看到那匹马还有那头驴了吗?那都是二杆的。”汪晓云朝西山上扬了扬头。
就在这时,二杆嘹亮的皮鞭声传了过来,马上又是他沙哑的歌声——老寡妇撒尿骚气味,大姑娘撒尿比酒香……
几个少年都呵呵笑了起来,却是不同味道的笑,钱俊的笑声有些无奈,王东辉几人的笑声有些搞怪。
“这歌词,太邪乎了,不管是老寡妇还是大姑娘,她们的尿都不会好喝。”王东辉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说什么呢,不害羞。”刘敏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在评价你们的尿吗?害羞什么?问世间谁不撒尿?”王东辉不屑道。
钱俊起身蹲到了聚缘河边,捧了一把水,让水慢慢的从指缝间流走,马上又捧起来一把水,手指并得更紧了,水外漏的慢了,可还是滴答滴答朝河里掉。指缝里的水,就像是时间,不可挽留。
当汪晓云站到他的身边时,钱俊轻轻的甩手,一捧水都泼到了少女的休闲裤上。
“呀,讨厌的家伙,把我的裤子弄湿了。”汪晓云想轻轻的踢上钱俊一脚,却是让他给闪开了。
少女气不过,捧起一把水快跑几步洒了过去,水落到了钱俊的头上,一片湿漉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