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谢恩之后爬了起来,有的大臣无不担心地说道:“臣等听上谕的内容,这是中暑的症状啊,李公公请太医了没有?”
李芳心道:皇爷好得很,全是冯西楼那厮忽悠你们的,那小子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竟然忽悠得头头是道,这些老家伙还真信了。嘴上却说道:“陈大人放心,宫里不是有御医么,御医也说了,皇爷并不大碍,歇一阵子就好。大伙也知道,前些日子皇爷从早忙到晚,也不容易不是。”
众臣信以为真,纷纷叫李芳好生照料皇上(老子们的荣华富贵还在皇上身上系着呢),然后才陆续离去。张问很得朝臣的拥护,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身边的人很是优厚。
李芳传完上谕,便乘轿往回走,以往这宫里头除了皇帝皇妃,能乘轿的人就只有王体乾,现在可不同,李芳根本不甩王体乾的账,自个也坐起轿子来了。轿子刚走到崇楼东边,正碰到了王体乾,王体乾不知要去干什么,但并未坐轿,正在步行,身边跟着太监李朝钦和另外两个小太监。
李芳见状,故意不下轿,但招呼还是没少,“哟,这不是王公公么,咱家正有急事儿赶过去,正巧遇到您了。”
等级高低地位有别,李芳比王体乾的职务低一级,见面不下轿便是无礼,这倒是可轻可重的事。李芳便故意宣称有急事,找个借口在王体乾面面装装架子。
王体乾笑了笑,看样子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问道:“你要赶到哪里去啊?”
李芳道:“皇爷还让咱们商量着处理奏章,这不前晚上的那份海禁折子都还拖着,咱家不是要赶到司礼监去么?”
王体乾指着南边道:“司礼监在那边,李公公这叫南辕北辙。”
李芳脸上顿时一红,拉下脸左顾而言他:“王公是司礼监掌印,皇爷交代让您主要负责处理这几天的奏章,习梦庚那份折子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给下边回信,您的意思是压下不发了?”
王体乾道:“老夫不是叫你去请示皇爷么?”
李芳道:“皇爷说了,都让咱们商量着办……当然,拍板的还是王公。”
王体乾道:“难办。”李芳以为王体乾无计可施了,当下就趁势紧逼道:“难办也得办,咱们是替皇爷办差,皇爷交代下来的事儿就是有天大的难处都得办好喏,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这事儿还非得皇爷拿主意。”王体乾道,“事关国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一会你到司礼监来,老夫给你提醒一下。”
“成,咱家这就过去,看王公有什么妙计。”李芳冷笑道。说罢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待王体乾的人走远了,李芳才问冯西楼道:“这姓王的是不是有什么奸计?”
冯西楼道:“他现在能有什么奸计,这事儿是左右为难。他要是敢真的压下不发,江浙那帮贪得无厌的官商就会以为朝廷反对禁海的态度不够坚决,就再会扇乎起言官说事,不定还有什么误导民间舆情的事儿发生,到时候朝廷就会左右为难,这责任他王体乾担当得起么;可他要是敢擅自批复拿习梦庚问罪,习梦庚头上戴得可是御史的帽子,王体乾就不怕咱们把消息露出去,说这事儿是太监干的?”
“嘿嘿……”李芳听罢点点头,“有意思,老子就要看看他王体乾怎么办。调头,咱们这就去司礼监。”
于是李芳在前呼后拥中,坐轿向南前行,一路上的奴婢们谁都没胆子得罪这个当红太监,纷纷回避或是低眉下眼地站在道旁,李芳得意洋洋,是风头十足。
来到司礼监衙门,李芳和冯西楼便一起去书房,只见王体乾等人已在里面开始办公了,李芳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便直入主题道:“先前在宫里头您说不是说话的地儿,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王体乾嗬嗬一声笑了出来:“说哪里的话,不过有些事儿没有真凭实据,老夫可不敢在外面随便嚷嚷,在这里说了,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你李芳拿出去说,老夫也可以赖账不承认说过啊。”
李芳道:“那王公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