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京都这么些天了,连家都不回一趟。”余琴心叹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吴氏说道。
她穿着一件洁白的毛皮大衣,脚上蹬着鹿皮靴,衬托着脸上白里透红的紧致肌肤更加可人,尖尖的下巴、流转的杏眼,十分贵气。余琴心的模样儿看起来就像某个郡主一般。
她们正围在一个小泥炉旁边,红通通的火焰让人产生暖和的感觉。亭子里一共三个女人,余琴心和吴氏,还有一个丫鬟。
亭子外面就是“借景湖”,水面灰蒙蒙的,湖边上大部分树木都落叶凋零了,初冬的园林也是萧瑟一片,只有像松树那些常青植物还留着绿色,但是在这样的阴天,仅存的绿色也呈暗绿,没有什么生气。
相比余琴心的贵气打扮,吴氏倒是朴素得多,她今年已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不过自打进张家的门十几年来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风吹日晒,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仍然像个年轻少*妇一般。
吴氏捧着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接着余琴心的话道:“老爷身负朝廷重任,自然要以天下事为重。”
余琴心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吴氏的豪华胸|部,“吴姐,你这样穿衣裳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身段。”
只见吴氏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襦裙,而且是立领的,外面是一件小袄子,将身上包得严严实实。不过她虽穿得厚而呆板,却仍旧掩不住那饱涨硕大的胸。她的年纪过了三十之后,已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子,丰腴非常,别有一番熟|妇的滋味。
吴氏两腮很快泛出红晕,“我一大把年纪了,要是穿得像你们这样,非得让人笑话不可。”
余琴心和吴氏的关系还不错,平日里吴氏常常到余琴心这里来打叶子牌消磨时间。余琴心和绣姑就不合,基本不相来往。
张府后院的女人也是有派系的,像余琴心以前教过张太后琴,和张盈的人有关系,所以属于张盈一个圈子的人;绣姑等人和沈碧瑶来往密切,就是沈碧瑶一派的人。两边都有实力,张盈是正室夫人,手里有玄衣卫,还和黄仁直沈敬等一派大臣关系密切,最重要的是张问的长子是张太后所出;沈碧瑶有庞大的沈氏财团,朝里同样有大臣支持,如吏部尚书崔景荣、户部侍郎沈光祚等,从中央到地方还有大批新浙党官员与之有利益关系。
吴氏的本意当然不想去掺和这些派系,但身在其中是身不由己,除非她和别人老死不相往来。她和余琴心打成一片纯属偶然,不过是一起打打叶子牌,这么经常碰面当然就被认定是张盈一派的人了。
余琴心打量着吴氏,突然好奇:她是怎么和张问好上的?
吴氏和张问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余琴心是后来才进张府的,自然不清楚,她便试探道:“老爷以前应该很喜欢吴姐才是,不然也不会平白给你一个名分……咱们姐妹有话就说,你也别见气,吴姐这样的出身是怎么让咱们老爷上心的?咱们这院子里像吴姐这样出身的人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袁绣姑,听说是因为她救过老爷的命,那吴姐……”
吴氏听罢脸上一阵烫,想着自己和张问的不|伦关系,她就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好意思对别人说?
余琴心见她的模样,便笑道:“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这几年老爷好像从来没去过吴姐那里,恐怕是吴姐后来没能挥出自己魅力……当初老爷是怎么喜欢你的?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让你偶尔能见到老爷,也不用这么寂寞不是。”
吴氏小声道:“我觉得现在很好,锦衣玉食,还有人侍候着,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只要老爷平安就好了。”
余琴心见她的余光里瞅了一下身边的丫鬟,那丫鬟是余琴心的近侍,并不是吴氏的人,可能她因此才不便开口。
余琴心心细,便给丫鬟递了个眼色,让她下去。
过了一会,余琴心又鼓励道:“吴姐你在镜子里看看自个,正是大好年华,要是这么白白浪费了多可惜,再过几年不定还有现在这模样呢。”
吴氏道:“真的没关系,现在的日子很好了。妹妹是没吃过苦头,所以才不知道真正的苦日子是什么。小时候没进张府之前,家乡经常闹饥荒,吃人的事儿都不少见,我就差点被煮了,幸好张……张家的一个朋友路过,就用一斗米换了我。”
吴氏看了一眼余琴心,又说道:“那时候要是能吃上一顿白米饭,死了也愿意,哪里还想得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山珍海味享用不尽?”
余琴心沉吟道:“既然是用米换人,那吴姐应该做奴婢才是。”
吴氏听罢神色一阵慌乱,生怕余琴心胡乱猜测,就隐去以前的一些事,半真半假地说道:“有一次沐浴不慎被老爷看见……”
余琴心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了,就是这个原因。有句话这么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嘻嘻……老爷把你娶进房了,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所以才会冷落你。”
吴氏忙道:“那时候老爷还没成亲娶媳妇,可能是年轻冲动的缘故,哪里有妹妹说得这么龌龊?”
余琴心笑道:“吴姐你不懂这个,这人的心思得琢磨才明白。就比如现在你穿的这身衣服,就显得很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