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官厅是明廷一方在整个战局里的中枢,无论是城防部队、边军,还是西大营,十几万人马的动向都在西官厅这个小小的衙门里决定。以京师为中心的整片大地,就像一个棋盘,如何调遣、如何布置,就犹如对弈,不同的是这个棋盘上无时无刻不在流血。
棋盘上,对弈的双方都为了各自的梦想野心和**,不择手段……无奈的是炮灰、棋子,他们身不由己,命运受一双大手控制,他们流血牺牲,从某种意义上说,毫无意义……
安定门外尸体成堆,护城河几乎都被断流,河水里荡漾的浪花都泛着猩红。无数的金国士兵在云梯上攀爬,不断有人在空中坠落,每一瞬间都有人死亡,空中的箭羽和铅弹像催命的咒符一样飞舞。如果说这时还有士兵对这场战争不痛恨的话,他的脑子里一定灌进了护城河里的血水。
城上的明军死了一批又是一批,仿佛永远都有杀不完的人,这堵墙就像一架巨大绞肉机一样,吸进去数也数不清的血肉。这样的消耗,已经持续了接近三天三夜,金国上到亲王将领,下到士卒,都不想再攻城了,不断有将帅建议爱新觉罗?代善停止攻城,在关内各地劫掠一番之后退回去。
代善确实是在干一件亏本买卖,以往金国都是把明朝当羊,有机会就来割点羊毛,现在代善想杀羊吃肉,可搞了半天,羊没杀死,反倒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一条。这样的代价让亲王们十分恼火。
人总是有执念,就如佛家说的妄念。代善对京师的热情实在太高了,这种渴求就像一个男人看见一个特别性感、特别美丽的女人,然后被自己的想象迷惑,有时就会花费不对等的巨大代价去幻想征服。
……
夜风撩人,月光下只听见“哐当哐当……”的盔甲磨蹭的声音,黯淡的光线里,一大片骑兵在平原上移动,无数的羽毛在晚风中舞蹈,分外壮观。
章照正在这群骑兵的中间,他的旁边是女游击将军穆小青,女人总是牢骚多,穆小青在章照旁边不满地说道:“京师的围攻还未化解,朝廷急着把咱们召回京师,却不料调回来不去打建虏,反而调去香河……朝廷为啥总令人匪夷所思?”
“哪里不是打仗?有一支几千人的蒙古骑兵攻破了薄弱的香河城,咱们以优势兵力,先灭了再说。”章照说道,“况且我们是刀,砍手还是砍脚,只管砍就是。”
这时一个骑士策马而来,下马道:“禀总兵大人,中军急报。”
章照叫随军的文吏译出了内容,朱燮元的命令:待左翼叶青成部就位,即可在卯时前起进攻。
香河城就在前面,又有一骑来报,蒙古兵已经探知了骠骑营的行踪,已经从城里出来,正在城外聚集。章照听罢大声说道:“举旗,准备杀敌!”
全军准备就绪之后,章照看了一眼东方的天空,仰头叹道:“黎民之前,最是黯淡……”
穆小青听罢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道:这家伙就是爱故弄玄虚。
骑兵继续前进,天空越来越明亮了,远远的一座城池就在前面隐约可见。敌兵已在城外聚集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全骑兵部队,大伙都知道蒙古人的特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蒙古人大概是想试试西大营这支骑兵能不能咬动。
章照拔出腰间的龙纹单刀,精致的刀锋闪着明亮的光泽,他大喊道:“咱们没来得及保护香河城的百姓,那就杀敌,为他们报仇!”
“杀!杀……”